凯鲁兜兜转转进了一栋小楼。待里面亮起灯后，珈奈便靠在外墙边上偷听。
队长大概是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几声错误提示音后，他叹了口气。接着叮铃一声，他开始打固定电话，小声说了几句。
在这之后就没了声音。珈奈等得无聊，想要离开时，从庄园大门处开进来一辆车。
远光灯在车转弯进门时扫了一遍珈奈的位置，感到大事不妙的少女随即三两步躲到一棵树后，等车主停好车后再探出头。
车主拿着手电径直朝这栋楼走来，看来凯鲁刚才找的就是他。
这个人推门进屋跟凯鲁讲话，珈奈又鬼鬼祟祟来到墙边偷听。
“少爷，老爷明确说了不让你看。”
“我再不了解情况……怕不是这个家都要完了！”
凯鲁在吼出声后发觉失态，立刻压低声音。
这时正是珈奈发挥她优秀听觉的时候。即使在屋外也不耽误她听到屋里人的谈话，在安静的夜里甚至还能听清屋里人的呼吸声。
“你这样我很难办啊！少爷请立刻出去，不然我没法和老爷交代。”
“你在我家过了十几年，还不明白他是什么人吗？”凯鲁很激动，“如果就这样下去，你很快就要考虑找别家了。下家可很难给出我爸给的价钱。”
“少爷你是在威胁我。”
“我要让你看清事实！每天，每月，每年的账都是你做的，难道你还不懂吗？”
珈奈猜这个人是奥贝尔雇的会计师。
“老爷说他自有办法，我相信他。”会计师说着，“少爷你不在家里干事，很多情况你不了解。”
“那你相信我吗？好！”凯鲁语气激烈，“现在就把账给我看，我看看前景有多好。”
“老爷说过只有他能看。很抱歉，如果你要看，请先向老爷请示，或者我去问问。”
“不用了，我自己来。”凯鲁的声音蕴含着怒火，“我现在就叫他过来。”
珈奈听到他拉开拉链，掏出手机。
……
凯鲁在屋里走来走去，旁边的老会计默默看着他发愁。
不知过了多久，奥贝尔打开门。
“凯鲁，这么晚为什么不睡觉？”他平和地问。
“家里新添了不少好东西啊。”
“哦。”奥贝尔露出笑容，“新换了一块地皮，可贵了，说上面的草都是人工挑选的！又修了个凉亭，里面安了七个众神像！还是我专门托人从名家传人那里定的货！”
桌上只开了小台灯，暖黄色灯光只能把屋里人的轮廓照清。凯鲁的脸色很差，但父亲与老管家都没注意，或者是选择性忽视。
奥贝尔说个不停，“我刚换了台车，明天你去车库里看一下，特别长！特别好！特别漂亮！哦还有，新来的那几个管家都是名牌学校出来的，把他们找来花了我不少钱，你看看人家的服务，多么专业！”
“说说今年的收入呗。”
奥贝尔停顿一下，接着说：“房子外墙马上又要刷了，我这两天要联系那家店，不得不说一分钱一分货！”
“我在问今年的账上合多少收入。”凯鲁加重了些语气。
“这事你不用管，也不用担心！你以后结婚跟买新房的钱我出！”
凯鲁重重出了口气，咬牙说：“我以后的事不用你操心，现在我要看看家里的账。”
“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回事！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凯鲁没理他，指着电脑说：“现在让他打开电脑，我们一起看看这些年的账。”
“现在就给我回房里！”
“我说我想看看今年的账！”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的话你都不听？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奥贝尔怒喝。
凯鲁似乎是解开了什么心结，冷笑说：“我不看家里的情况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跟我要钱呢？”
奥贝尔大吼：“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懂这些生意？就你？考个破学校还考三次！我那时候要是不供你上学，你早都不知道去哪破工厂里面打工，一个月拿一千块钱过烂日子！现在还敢跟我顶嘴！不想在这待就给我滚！带上你那些朋友一起滚！当初还看不起我做生意？！你是谁？幸好你跑去跟人家卖肉卖命，不然早都能毁在你手里！现在想想你弟比你好得多！”
老会计见事态不妙，慌忙打圆场道：“老爷消消气，少爷也是担心家里才这么说，他不接触这些不懂事，情有可原！”
他又不轻不重打了凯鲁一下，骂道：“还不赶紧回屋反省！！”
凯鲁用力喘着气，拳头攥紧到发青，一言不发朝外走。
听得正带劲的少女慌忙躲到屋后，又觉得不妥，便趁气头上的队长出来前，抄小路一路狂奔回主楼。
她大概明白了。
凯鲁家里经济出了问题，父子俩的理念产生矛盾，或许等白天要上演一场亲情的冲突。根据凯鲁所说，奥贝尔这人也有点小毛病，不然那么有担当那么理智的凯鲁不会气成那样。
瞧瞧，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
凯鲁的家事让凯鲁自己去烦吧，她一个外人也插不了手。如果有要求，在楼顶架好枪防范庄园被武装暴徒入侵是她唯一能帮上忙的事。
而现在，她要回去睡觉。
……
在粗略浏览完近日来的国家大事，满意地点点头后，珈奈打算躺下结束这一天。
日记是不写了，即使听了不少八卦，她也不想写。这本是一个值得好好保持的习惯，可在懒惰的诱惑下，她选择让脑子自己去记。以后能忘的都是不重要之事。
她认床的毛病已经改得差不多，可凯鲁家的床太软，她翻来覆去不知折腾多久才生出点睡意。还没等借此机会一觉睡到大天亮，门外离奇的脚步声又将她唤醒。
她没有像战场中那样刻意在睡觉时也保持警惕，在平时她完全可以像个醉鬼一样忽略身边的杂音。可问题是那脚步声鬼鬼祟祟，不是一个心怀坦荡之人走出的声音。
声音在自己房间的对门处停下。那是洛米的房间。
咚，咚。
她坏笑出来，心想肯定是木花。
这姑娘平时闷得很，闷到珈奈感觉不出她对洛米的感情。要不是以前跟她求证过，估计都看不出她心里还有感情这件事。
可是在别人家里做客的时候玩夜袭，胆子有点大。木花难道快憋不住了？
她带安全用具了吗？难不成她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在临海基地购置了一批？这要是被哪个不长心眼的看见可怎么办？又或者一会被别人听见？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点声响都能传很远。
木花啊木花，想不到你平时那张平淡的脸底下藏着这么个小魔头！
珈奈最后一点睡意也消失不见，她蹑手蹑脚跑到门边，透过猫眼想看看洛米一会开门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依木花的性子绝不可能提前给洛米通气，她连自己的心思都没跟他说，到现在那小伙子的想法估计都是继续一个人过下去。
那么，今夜注定有不少人无眠。
抹干净猫眼上的陈年老灰后，珈奈看到了站在洛米门前的那个人影。
低着头弯着腰也藏不住的宽背，强壮如铜柱的双腿……这是凯鲁？
他刚跟老爸吵完架，不好好回自己屋生闷气，大半夜跑来找洛米干什么？木花呢？木花被他打晕了？
珈奈一激动，差点开门出去亲口质问凯鲁。
洛米打开门，睡眼惺忪，疑惑地看着凯鲁。他的睡衣上印着一堆历史人物头像，看样子是一堆聪明绝顶的科学家。很配洛米的风格。
凯鲁的声音压得再低都逃不过珈奈的耳朵。
“换衣服，出来帮我一个忙。”
“哈啊？”洛米叫出声。
凯鲁捂住他的嘴，等反应过来的小伙子点头示意自己知错了后，再警惕地看看两边，松开手。
“有台电脑，开机密码，可能里面硬盘还是上锁的，能搞定吗？”
珈奈心想你这人贼心不死，还惦记着跟老爹对着干。
少女自己要是有这么有钱的家庭，早都出去玩遍全世界，然后再勉为其难、顺其自然地接过事业的担子，被金钱所腐蚀，成为一个低级趣味的人……哪会像现在这样每月指望着那么些工资。
洛米捏头发想了会，说：“我先看看我工具带了没。”
他反身回屋。凯鲁也往里进一步，把门虚掩，只留一点缝隙。
珈奈看着手表。等过了两分钟，换好衣服的洛米又鬼鬼祟祟跟凯鲁出了门，他的口袋鼓鼓囊囊。
少女也换上常服，从箱子里取出夜魔，简单做好伪装后，拉开门继续自己的跟踪行动。
“珈奈，你这是要干嘛？”
她只走出一步就被木花叫住。
差点没吓死的少女理好表情，转过身露出温婉的笑，说：“睡不着，出去吹吹风。你去上厕所吗？”
“我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就出来了，”木花揉着眼，“顺带去下厕所。”
“跟你说了晚上别喝那么多，”珈奈笑颜如花，“要我带你去厕所吗？”
“不用，你去吧。”木花摆摆手，“哎，你背着个包干嘛的？”
夜魔只用块布缠起来，外面再松松垮垮围一块，不注意看还真以为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包。
“带的小零食，出去慢慢啃。”
珈奈不敢留步，以竞走的招式远离木花。
“吃那么多还能吃，厉害。”木花嘀咕一句慢吞吞往厕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