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墅内部宛如迷宫，珈奈白天也没法好好转一圈熟悉情况，到了灯光不足的晚上就只能老老实实按从房间到大门的固定路线走。
不是怕迷路，而是怕跟丢凯鲁。他没有直接下楼，而是领着洛米去了三楼。
走廊里空荡荡，珈奈只能远远吊在后面，刚好保持不跟丢的程度。
万幸，她没看到墙上安有摄像头。如果明天奥贝尔拿着录像朝他们发问，那可不是赔礼道歉能解决的事。
说来奇怪，这么大的房子加上这么多的房间，竟没有一点人住的样子。如同超淡季的的宾馆，即使清洁管理到位，空房率也接近百分百。
凯鲁走了一会，把洛米按在墙角，自己上前俯身趴在一扇门外偷听。
这人怎么能干出如此不齿之事？！
那应该是奥贝尔的房间，凯鲁或许是想确认他爸有没有睡。就跟小孩半夜溜出去玩之前非要看一眼熟睡的父母让自己安心一样。
将近三十岁的人干出这种事，真可谓滑天下之大稽！
珈奈不忍心陪这两个人在这耍宝，悄悄退回去，顺着楼梯一直来到楼顶。
跟富丽堂皇的内部装修不同，楼顶就是水泥地。少女第一脚就踩住一个空盒，干涩的脚感说明这盒子上了年头，行将就木。
根本没有人到上面打扫，或者说上面打扫的用心程度与下面根本不能比。
借着月光一路避开木材铁棍以及鞋盒等杂物，珈奈终于穿过这楼顶垃圾场，来到边缘护栏处。把裹枪布打开系在胳膊上，她掏出还没能好好清洁保养的夜魔。
父子两吵架的那栋小楼正好在瞄准镜视野中央，她都能直接看到窗里面。如果有个定向窃听器就再好不过，她不想看默剧。
约莫过了两分钟，两个人影偷偷摸摸出了楼，顺着她刚刚的路线在园艺场中穿行，绕来绕去，最终到达目标地点。
珈奈心想凯鲁估计是怒火攻心没调整完全，刚才的路线按战术角度来说已经失败，绕了弯路不说，还让洛米好几次跟丢。
这不是迂回突进，而是野狗撒欢。
或许凯鲁根本就没把军队里的习惯带回家，他只是想随便跑跑。
少女再一次感受到身处制高点居高临下，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快感。古时打仗拼了命往高跑真是有用，进可攻退可守，闲时也能看风景。
先移到一根雕花柱旁边，把胳膊上的布扯下来盖在头上，这样就完成了最初级的射击伪装。从远方看过来，这里只有一根过度肥胖的柱子。
她慢慢拧着夜魔的倍率旋钮，两人的动作显露无疑。
……
“我们到底要干什么？”洛米担惊受怕，“我可不干违法的事。”
“违法的事我也不干。”凯鲁小声回答，推开那扇门。
见洛米还在门外慌慌张张不敢进来，他伸手一用力把洛米提溜进屋，全过程不到两秒。
接着，他抓住小伙子抖个不停的肩膀，说：“听好，就是这台。你把它弄开，里面数据全部复制下来。我给你望风。”
洛米强行镇静下来，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数据线，硬盘，记录卡，转接线，网线……
“我再问一遍，这里面没政府机密数据或是企业机密吧。”小伙子需要定心丸。
“只有我小时候的照片。”凯鲁给了他一斤
“那……那就好。”
洛米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他手不再那么抖。
凯鲁见他进入状态开始干活，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就当是在执行任务，跟在新澳洲弄数据一样。”
“那哪行啊，那是有授权的……”
“就先这样想！”
“好。”
洛米聚精会神敲着键盘，把一个U盘插入接口，静等开机密码截取成功。
为破解专业服务器而写出的程序用来对付民用电脑，如同战略轰炸机朝一只平原小白兔投下制导炸弹。不到一秒，他就进了桌面，电脑发出响亮的开机提示音。
叮咚！
“干嘛呢？把声音关了！”凯鲁跑回来小声叫着，“我们不能被发现！”
“以前搞的机器根本不需要关声音。抱歉，失算了。”洛米把音箱电源线扯掉。
凯鲁慌忙跑到窗户旁观察，确认没人过来后，才放下点心。
“怎么样，要多久？”
“你的照片挺多，这接口的传输协议也是老版，至少还得两百秒。”
洛米没碰到想象中戒备甚严的系统，也没碰到多了不得的安全软件。他就像进自己家一样把自动复制脚本放进了系统盘，顺带蒙上了杀毒软件的眼睛，告诉它外面天气很好。
在这，他可以找回被戈林以无言行动打压的信心。
欺负家用电脑有些丢人，可这是培养自信的最好方法。
凯鲁手里抓着窗帘，心里喜忧参半。他是一个行事正派的人，只要合法合情合理，去当刑警给死刑犯行刑他都不会眨一眼。可当自己做坏事时，他就会心跳加速，焦躁不安。
他生下来就是个好人，只能干好事。
可为什么？查账明明有助于这个家，自己却如此慌张？当年第三次上考场都没这么紧张……
他呼吸越来越乱，烦躁地四处乱看，没尽到半点放哨的义务。
……
珈奈当然不知道屋里这场戏多么有趣，她只能看见两个人在里面忙活。
如果没有其它问题，那么他俩会在办完事后再跑回来。凯鲁大概会连夜把年度报表看一遍，有多少看多少，直到他被眼前的事实所击倒。
她移开枪口，观察庄园里其它地方。
标准的四方形对称式设计，各个景观与建筑组成一个棋盘，几乎都可以由对角线连在一起。
这里，倒是可以当成守城游戏的地图。到时她就端着枪站在楼顶，迎战试图从大门攻入的丧尸或者怪物。
守城大将低头看着她的内城门，发现一个小兵自顾自出了城。
“嗯？”
夜魔对准这个小兵，只是光从半秃的脑袋上看不出具体身份。
他的步态很特别，仿佛与脑子有点脱节。看得出他有点急，可两腿就是不愿意加快速度，努力维持彰显成熟的稳定步频，搞得跟上半身拖着不听话的两腿走一样。
这该不是奥贝尔吧？
他的路线终点正是那栋小楼。
让父子俩再度见面的阴险想法只存在一秒就被少女否定。奥贝尔发脾气对她没影响，要是凯鲁又受了气，等回军团里肯定会翻她的旧账……他翻自己的帐就够了！
把夜魔枪口附带的激光指示器功率调到最低，这样别人就几乎看不见光路，只能在激光照射的目标上看到一个绿点。
那栋小楼与主楼之间有不少树木，刚好挡住楼里人的视线，要是凯鲁等他爸快到时才跑路肯定来不及，必须提前告知。
制高点的好处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直接把激光打在洛米的额头上。
……
“洛米，你别动。”
见凯鲁忽然冷静下来，洛米感到不对劲。
“又怎么了？”
“你别动。”凯鲁盯了会洛米，“有人在瞄你。”
“你说什么？”洛米侧步闪到桌子旁。
凯鲁靠近墙壁，探出点头往窗外瞅。
他心里翻江倒海。想不到父亲竟然能找专业人士彻夜盯防，他可是只会在大门外面花钱装高清摄像头的人！没法让别人一眼看见的花费他根本不感兴趣！
他都不会给管家与佣人过夜的房间！因为晚上不需要他们。
凯鲁越想越慌。时间太短加上沉不住气，他没有备用计划，如果在这被抓包，接下来就只能任由父亲摆布。
军人的素质使得他很快就发现了光点的源头，楼顶有一个闪烁的绿色小点。
大半夜谁在那么脏的楼顶玩？父亲又把哪个生意伙伴家的小孩接过来了？
他一边疑惑着，一边觉察到光点闪烁的频率有点门道。
除了发一种颜色表达一种意思的信号弹，联合雇佣军团还专门给士兵们设了套简单的灯语，比摩斯电码好记得多。这样士兵就可以在没有信号弹的情况下远距离传递简短的信息。
绿点一直在说：“有敌人接近。”
这个信号本就代表紧迫与危险，训练时看到这个都要调动起全身肌肉冲个二百米障碍，现在还是在偷家里账本……凯鲁心差点蹦出来。
“来人了！出去！”他小声对洛米喊。
“这边硬盘怎么办？直接断电要丢数据。”
“这么麻烦？！”
得到提示的凯鲁隐约听到远处的脚步声，他必须做出决定。
出去，就要把所有一切恢复原样，也就代表今晚这一趟徒劳无功，也不知有没有下一次机会。
待在这，就很可能被父亲看到。见到自己儿子把自己的话当放屁，他肯定要气炸。到时又是一阵****。
走，是为了保全自己，维持表面的平静。留，是为了这个家。
“就躲在这，你把灯全关掉！全关！”
“哦。”
洛米关闭显示器电源，接着把硬盘藏到旁边的书里，又扯出一张纸盖住电脑主机中的灯光。凯鲁把门轻轻关好，迅速朝洛米靠近。
这屋里，其实挺乱的。
紧接着，奥贝尔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