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麻利点，珈奈现在就一个人在上面。”
在观看了洛米近乎炫技的快速操作后，凯鲁已经被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据闪花了眼。
洛米现在和服务器一样，在满负荷运转。
他发现数据被分散安置在不同的硬盘，每个硬盘还需要手动输入指令开启，因此事先准备好的处理程序立刻宣告作废。
看着庞大的文件，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小电脑到底能不能装下这些东西。
他不断敲击着键盘。长期没有清理与保养，让键盘的手感变得极差，就像那群键盘发烧友说的“生涩”。
此刻他愿意用两倍的生涩换回另一只正常的手，因为单手操作很不方便。但他没有任何办法，这里只有他懂这些东西。
五人小队还要照顾到各项职能，一个人就必须当成三个用。
电影里那种一个黑客放着古典音乐，酷炫无比地敲着键盘，大屏幕上一堆代码闪来闪去那种终究是让观众看个乐呵，只有实际操作才知道为何变成让人头秃。
一段又一段数据被引导出来，右下角十几个进度条在缓缓走动。
“这都是什么东西？”
木花现在闲得无聊。在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一处后，她的注意力只好放在不断刷新的显示屏上。
“不知道，都是加密文件。”
“为什么要加密？联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放在这？”
“核武器图纸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可人人都想自己也有一份。”
“这里总不可能是核弹吧……”
洛米心里祈求木花赶紧去干别的事，无论什么都行。他在工作时不能分心。敲代码不是开车，不需要有个副驾驶陪着聊天。更何况他现在只有一只手。
但木花明显不想走。她又靠近了些。
“你手感觉怎么样？”
老天，你就不能安静会？
心里这么想，但洛米嘴上还是老老实实说：“有点疼，不碍事。”
……
凯鲁走到门口。
四周的黑暗让他心里发虚，手电筒的光与之相比太过微弱。他总感觉这些黑暗在不断侵蚀着射出的光柱，以前做过的噩梦也全部涌上心头。
虽然知道这里除了他们再也没有活物，但他还是很难平静下来。
这地方整个就是坨屎！
他在心里暗骂。
为了缓解心情，他打算听一下珈奈的汇报。
珈奈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从刚来到他的小队时他就感觉到在她身上有很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潜意识告诉他有无限多的秘密藏在她身上。
少女每时每刻都显得很轻松很乐观，甚至有些大大咧咧，像个嘻嘻哈哈的大老爷们那样。在军团里为数不多的女性中能跟男人有说有笑的很少，像珈奈这样的更是独一个。
木花就总是用专属于女人的那种内敛平稳的方式跟男人交流。
他拿起对讲机准备例行询问。
脑海中已经出现了那句听过不少次的“完事了没？这儿挺闲的。”
但这次是珈奈先说话。
很短，但含义很不好。他听出极为认真的语气。如果珈奈都认真起来，那他就要打起一万分的精神。
一直是这样，能让那个曾经笑呵呵拿手枪杀鸡的少女认真的事不会小。
“怎么回事？”
他稍稍绷紧了心情。
“你们还有多久完事？”
没有立刻回应，他敲了下门。
“哦，队长！还得一会，这东西不难搞，但是速度就那么快，全部弄好还要大概五分钟。”
显示屏已经不再跳动，洛米现在也只能一脸焦急看着进度条缓慢爬行。他没想到最后一个文件比前面的加起来都要大。
“听到了？”
凯鲁回身说道。
“我听不太清楚，但是你们最好快点。那些狼应该是铁了心想进来，我一个人拦不住，等它进去你们就就该难办了。当然我也会有小麻烦。”
凯鲁心头一紧。
四周全部是黑暗。地下的走廊虽然不像地上那么四通八达，但当作狼群的掩护还是绰绰有余。
在这里，枪起的作用远不如在有光的地上。狼群敢过来或许说明它们不认为自己会输给枪。这不符合常理，但他不得不按最坏情况考虑。
如果那么多狼全部下来的话……
凯鲁想了一下，发觉除了把自己锁在屋里等待救援，还真没有其它办法。
但是之后呢？
凭珈奈一个人下来把狼全部杀死？
他觉得不可能。如果说有谁可以办到也只能是铁汉的动力装甲——岩浆，而铁汉现在离这里太远。这条路已经被堵死，就算不穿装甲单凭肉体也无法在现在的环境杀掉全部的狼。
不容多想，凯鲁直接下达命令。
“洛米，先暂停，我们回地上，狼群来了。”
洛米脸上却露出难色。
“这个……你听我说，还有四分钟就下好了。不是不能暂停，这块电池我估计也就撑个最多四分钟，一旦停掉这些数据就都拿不走，烂在这。”
是活着？还是死去？
凯鲁没来由想到了这句话。
堵上他们的命冒险继续下去？还是放弃这次任务？
四周的黑暗越发浓厚。
他知道狼群随时都有可能冲进大厅。如果让它们来到地下，三人将处于极端不利的状况。
但就这么返回的话，上头大概不会让他们好受。
在他打算开口的时候。
“我或许能多拖一会，你们尽量吧。”
对讲机再次传来珈奈的声音。
他考虑了一会，最终下定决心。
“就三分钟。”
他想过派一个人先上去帮珈奈，但结果的不确定性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进度条仍然在缓慢蠕动，显示屏淡蓝色的光芒照在三人的脸上。
……
顶层。
“好了，要怎么办呢。脑子一热就说出去，这下自己反倒不好办。”
珈奈在凯鲁沉默时就觉察到对面的难处，在稍微权衡一下后，她做出了一个略显盲目的决定。
大致观察了各条街道，不少快速移动的残影在向这边接近。
“怎么那么多？！”
在趴在土坡上观察狼群时珈奈觉得最多有二十只狼，现在光是出现在视野里的就有将近四十只。
它们就快要到达大楼前的广场。
大楼与街区中间有一个大约五十米宽的广场相隔，在这里狼群没有任何东西作为掩护。珈奈选择在此处搞点小麻烦。
她从腰带上取下一枚手雷。
这是遥控手雷，有定时引爆与遥控引爆功能。她拧下遥控开关，把手雷扔下去。
她挺喜欢脱手那一瞬间的感觉。手雷的重量非常合适，握起来也很舒服，抡圆胳膊产生的力量感每次都让她兴奋。
在军团考核的投掷项目中她的成绩一直越阶处于男性士兵的优秀区间里。
手雷顺着抛物线轨迹落到广场右侧。
她又取下一枚，也是最后一枚。
只有两颗手雷是她自己对轻便行动的严格要求产生的结果。这不符合规定，不过现在没人监督她。
稍稍估计一下距离，她扔向广场另一边。
单颗手雷杀伤半径大概为十米，这样可以基本确保两颗手雷发挥最大的威力。
珈奈又掏出微冲。在这个距离微冲的命中率会非常低。她没有选择，只能希望枪声与飞溅的碎片会延缓狼群的攻势。
……
在被杂草挤满的楼宇中，第一只狼探出头。
它有些谨慎，只漏出一点身体，不停打量着无比熟悉的大楼。此刻除了身后狼群在草中行进的沙沙声之外，它没有感到到任何异动。大楼也没有响声传来。
它正打算多观察一会，旁边的头狼就忍不住咆哮一声开始突击。
瞬间，狼群不断从草中冲出来。珈奈有些眼花，因为从高处看狼群就是一片灰褐色的波浪，像是充满泥沙的奔涌河水。
她看着波浪边缘离手雷越来越近。
在不到十米的时候，她向狼群射出约摸二十发子弹。
狼群立刻出现混乱。一些打算掉头逃跑，但不知何时回到狼群后部坐镇的头狼立即把逃兵吼了回去。停滞的前锋与冲锋的后卫产生冲突。
很遗憾，虽然珈奈尽力瞄准，但是微冲不是为这种距离而生的。
没有一头狼受伤。
狼群前方的停滞让队伍的中间部分全部挤在一起，狼群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情况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它们需要新的命令。
头狼感到前方太过拥挤，它正打算让族群散开，前方就传来两声巨响。
轰！！轰！！
震荡波横扫拥挤的狼群，广场地面也被炸开，飞溅的地砖碎片加入战场。
大量烟尘随之升起，挡住头狼的视野。处于烟尘里的狼群开始哀嚎，被炸死与炸伤的狼让狼群的更加混乱。
“好了，就是这样。”
看到底下又是几朵血花飞出，珈奈收起枪。一个弹匣已经打完，她一边更换一边小声嘀咕。
下一次战斗将发生于大楼内部。
头狼用怒吼稳住受惊的狼群。同伴的死亡并没有让它感到恐惧，反而与眼部传来的隐痛一起加重了它的愤怒。
它开始狂奔，自己担当前锋带领狼群冲进大楼。
……
“凯鲁，它们进来了，我杀了大概五……九只？”
听到珈奈那不确定的语气，凯鲁懒得再问。
“那还剩多少？我记得一共也就二十来只。”
“嗯，后来又多了那么点。”
“这个一点是多少。”
“有个四五十吧。”
“……真是辛苦你。”
进度条已经走完，洛米拔出数据线。下一秒，显示屏上出现电量不足的红色字样。随后，淡蓝色的光芒消失，屋里只剩下三道白色光柱。
洛米觉得自己应该不用受罚了。
“我……”
“走！！”
凯鲁拔腿就跑。
他不知道珈奈到底能挡住狼群多久。可能现在大楼已经被狼群占领，这样他们回到地面的路将无比艰难。
三人一路回到负一楼，狼群没有出现。
凯鲁心里放松了一点。只要不在漆黑的地底与狼**战，他有信心保住三人的安全。
他慢慢挪到一个拐角后面，稍稍探头出去瞥了一眼。
这里离他们下来的洞还有大概十五米距离，洞口射下的光到这几乎已经消失。他们刚好处于黑暗中。
如果狼群还是没有出现，那回到地面的小队将掌握主动权。他们会用子弹告诉狼群，人类是因为什么才成为地球的万物之灵。
旁边那些动物尸体似乎也不那么臭了。
稍稍深吸一口气，他缓缓伸出头。
一双淡绿色的眼睛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