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光带头把满杯酒洒在地上:“我们务必破获全案,把违法犯罪人员全部绳之以法,就是对卫东的最好祭奠。”
邱浩成的伤口还未痊愈,本来不应该饮酒。为了消除疲劳和排解胸中的忧郁,他比平时还多喝了几杯。走出火锅店,一阵寒风袭来,把刚才火锅加白酒蒸发出来的热气吹散,他感到很舒畅。大家叫他上车。他说要散步回家,活动活动筋骨。
在昏暗的街灯下,邱浩成没有心思观赏夜景,脑海里翻腾着因私盐引发的这一连串案件。
尤其是公仆副食店出售的私盐,是从什么渠道进的货?竟然在市政府门前出售无碘盐,用心何在?违法犯罪人员不仅要搅乱盐政市场,而且更重要的是制造社会影响,给方市长和我这个盐政主管者脸上抹黑,使我们有重大失职之责。也许还有更深层次的阴谋。想到这里,他总感到黑暗中,有无数暗箭向他射来,背心里透出一股冷飕飕的寒气,他打了一个寒噤。
邱浩成的手机响了,他按了接听键:“任总你好。嗯,我们这一仗,的确打得很艰难。我不怕告状,问心无愧嘛。欢迎你来,明早我到杏树湾来接你。”他关上手机,头脑清醒了许多,真是恶人先告状,又低估了对方,自己再次陷入被动。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妻子苏婷迎上来,替他拿来拖鞋:“喝那么多干啥,要爱护身体。”
“天气太冷了,我还要喝两杯。”
苏婷知道丈夫的心理,知道他晚上有喝几杯的习惯。这两天他心情很苦闷,更需要借酒消愁。她拿出了酒瓶,倒了一大杯:“还是要少喝点。”
邱浩成喝了一大口,哽咽道:“苏婷 ,他才22岁,生命之光才刚刚闪亮,就死在罪犯的枪下,是我没有保护好他,对不起他。”
苏婷双眼涌满泪花:“卫东是个好小伙儿,他走得太突然了。公司的家属们一提起他,都伤心落泪。”
邱浩成又喝了一口酒:“我们虽然失去了一位好稽查员,但是他那种奋不顾身的牺牲精神,永远鼓舞着大家。”
“我以前认为盐政管理很轻松,没有风险和曲折,现在才知道艰巨和复杂。”苏婷说。
“很多人不理解我们的酸甜苦辣,总认为我们端的是铁饭碗,领的保险钱。其实,这是一条看不见的战线。”邱浩成心情沉重。
“为了让市民们吃上安全盐,你们当了无名英雄。”
“我深感责任重大。”
苏婷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了,上床休息,明天还有工作。”
苏婷上床拉了灯。她搂着邱浩成,吻着他的脸。邱浩成闭着眼,直挺挺地躺着。她摇了他两下:“成木头人了?”
半晌,邱浩成侧过身,背向着她:“对不起,我困了。”其实他睡不着,心里想着许多事情……方绍武在办公室批阅文件。刘亚光敲门进来:“方市长早。”
“请坐。”方绍武放下手中的文件夹,“老刘,这次我们市又出了一件全国闻名的丑事。
昨晚省委书记和省长都给我打来电话,叫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中毒人员。市委白书记昨晚主持召开了市委常委会,专题研究这件事。要求一是要千方百计抢救中毒人员;二是要及时破案,打击犯罪分子。案件查到哪一步了?”
“嗯,等会儿,邱浩成同志来了他向你汇报。”刘亚光显得有点局促。
“老刘,你怎么还不了解我。对你们政法机关办案,我一直未干预过,也没有给谁讲过情。但是有个原则,一定要以事实为依据,不能出现冤案错案。”方绍武似乎看透了刘亚光的心思,心想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有时案情不明朗,证据在未确定之前,根据侦破案件的需要,先要对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刘亚光指的是王洪章的刑事拘留就是出于这样的侦查手段。
“比如说对我岳父王洪章的拘留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方绍武会心地笑了,“哈哈,你老刘,别人说你有点滑头,我这次真正领教了。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就是枪毙他,也难平民愤。不管他是谁,就是皇帝老子也要绳之以法。你们不要在我面前躲躲闪闪,我决不会求情。”
“我担心王大姐知道,会加重病情。”
“对她,可以暂时保密,对我应该透明才对。”
“但是,据初步侦查,王洪章确实没有进购工业盐,工业盐是怎样流入他的副食店,这个谜我们正在解。”
“这个谜你们要抓紧解。”方绍武踱步沉思,“我想老岳父他不会明知是工业盐,还要当食用盐销售。他还没有坏到这个地步。可是他有过失之罪,也必须追究。”
邱浩成和省盐业总公司任总敲门进来。方绍武上前紧紧握住任总的手:“这次又出了件惊动全国的事,又劳驾你了,我这个市长脸上无光啊!”
“出现这样的事,我们主管盐业的更是羞愧难言。”任总表情阴沉,“中毒的村民有没有好转?”
“大木县的赵县长早上给我在电话上报告说,有五名中毒的村民有生命危险,正在全力抢救。”方绍武心情沉重。
“真的出现群体死亡事件,我们盐政主管部门难推其责。”邱浩成说。
“我们也有责任,没有及时抓获罪犯。”刘亚光猛吸了两口烟。
“双岭市这个私盐犯罪团伙,的确阴险狡诈,心黑手毒。”任总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材料,“昨晚我到省长办公室,他说他收到双岭市群众的举报材料,反映盐业公司把收缴的私盐又批发给群众,还把工业盐当食用盐销售。反映方市长支持岳父卖无碘盐,执法部门不处理。
省长让我调查了解,如实报告。我想这些不实之词,另有企图。”
方绍武使劲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岂有此理!”
刘亚光又点燃一支烟:“一定是个大阴谋。”
“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邱浩成说。
“我们要振奋精神,调整查缉方案。”任总站起来,非常激昂,“我建议把专案队的人全部通知来,再次会诊。”
“我赞同这个意见。”方绍武说。
周文革别墅的豪华卧室里,挂着他父亲的遗像。他跪在厚厚的红色羊绒地毯上,望着照片:“爸爸,你一生为盐而奔波,也是为盐被红卫兵打死的。儿子要给你报仇,我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地实现。当年叱咤风云的红卫兵急先锋方绍武、邱浩成之流正在走向崩溃,他们的末日即将到来!”
响起“冬冬冬”的敲门声。
周文革打开卧室的门,朱洪明笑着进来:“周董,我们把双岭城炒热了。市民都在谈论盐业公司销售有毒盐,方绍武的岳父为了赚钱,毒害群众。”
“你的老毛病始终改不了,才取得阶段性成果,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这不是大丈夫所为。”周文革最讨厌朱洪明干出一点成绩就忘乎所以的样子。
“我看最后胜利属于我们。”朱洪明充满自信。
“邱浩成之流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窥视我们。”
“下一步怎么办?”
“我会有良策,让他们防不胜防。”
“周董,你真是当今的诸葛孔明。”
“行事一定要谨慎,谁笑在最后,还是未知数。”
此时,夏兰正在卧室的门外偷听。
朱正峰和贾刚来到市政府宿舍门外的公仆副食店。老板是位40多岁的胖女人,她笑眯眯地招呼道:“两位先生买烟?还是买酒?”
朱正峰出示警官证:“姚仕珍老板,我俩是市局经侦支队的侦查员,你涉嫌销售私盐,请跟我们回支队接受询问。”
姚仕珍接过警官证看了一眼,还给朱正峰:“警官,你是否搞错了,我一直卖的是公盐,盐业公司的盐。我胆小,违法的事我不敢做。”
朱正峰把脸一横,高声道:“我们已经取得了证据,你有销售无碘盐的嫌疑,马上跟我们到支队!”
姚仕珍仍然笑嘻嘻的:“小兄弟,你不要凶巴巴的,要去就去,我说得清楚。”她朝货柜后喊道,“幺妹儿,你到前面来,我去趟公安局。”
姚仕珍上了警车,刚才的笑容消失了,有些紧张,说话也不利落:“警官,如果我全部说了,还会不会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