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法律规定,赵均朋的案子仍由南部市公安机关管辖。省厅要求我们市,把赵均朋及其团伙成员犯罪的证据材料,移交给南部市公安局。”
“我要把省公安厅的指示精神,传达给稽查处的全体同志,让大家知道已经摧毁了全省最大的贩卖私盐团伙,是盐政稽查与公安经侦部门协作配合奏响的又一曲凯歌,对今后进一步纯洁盐政市场开了一个好头。”
“省厅还通报说,还有两名骨干成员在逃,其中一名就是我市革兰集团的朱洪明。”
“朱正峰和贾刚抓到朱洪明没有?”邱浩成问。
“你来之前,朱正峰在电话里对我讲,朱洪明化名朱涛,伪造了身份证和护照,准备逃往境外,今天早上在西宁机场被拘留。”刘亚光说。
“要对朱洪明加大审讯力度,要他把双岭市私盐案的幕后人供出来。”
“朱洪明是个很顽固的人,在团伙成员中他很讲义气。要么他拒不交代一切罪行,要么自己一人承担。”刘亚光分析道。
邱浩成皱着眉:“都知道朱洪明是前台表演者,后台老板周文革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他不供述,周文革的罪证就难以确定。”
“如果治不了周文革的罪,对双岭市来说,的确是个大隐患。不仅我们通不过,全市的老百姓也通不过。”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古训。也许到时会从其他途径找出证据来,使周文革受到法律制裁!”
“老邱,你提醒我了。市纪委正在立案查处拍卖氮肥厂的案子,会不会牵出周文革的其他犯罪事实。我还得到一个情报,你和绿水已经交谈过两次了,她可能到时会甩出重磅炸弹。”刘亚光笑道。
“搞公安的就是鬼,你这个公安局长更鬼。我的行动,也进入了你们的视线。”邱浩成笑道。
“我们目标一致嘛。”刘亚光伸出手握着邱浩成的手。
他俩举起紧握的手,同时说:“联手攻下周文革!”
方绍武中午下班回到家,方芳迎上来,替他脱下大衣,接过手提包:“爸,换上拖鞋,到卧室去,我有话对你说。”
“方芳你又有什么新观点,要跟爸爸辩论。”方绍武笑道,“你妈呢?”
“在卧室。”方芳挽着方绍武进了卧室,关上门。她把方绍武按在沙发上:“坐好,我要问你事情,如实回答。”
王梦玲坐在席梦思上,瞪着眼睛看着女儿:“方芳,不要听见风就是雨,好好对你爸爸说话。”
方绍武盯着母女俩,微笑道:“我成被告了?审讯开始吧,我知道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方芳严肃认真:“我问你,你做过对不起妈妈的事没有?”
方绍武回忆道:“没有哇,只是你妈妈患病期间,由于我工作忙,照料的时间少一些。”
“我生病期间,也苦了你爸。”王梦玲说。
“我听到有些人在议论,你跟我们家的保姆何小莉有扯不清的关系。”方芳说。
方绍武使劲地一拍沙发扶手,站起来,满脸怒气:“造谣,完全是别有用心!”
王梦玲拉着方绍武的手,让他坐下:“老方,跟那些人生气值不得。我们夫妻生活25年了,我最了解你。”
方绍武说:“方芳你认真想一想,你外公本来在盐业公司进购的食盐,为啥卖出去变成了工业盐?使你外公进了监狱。难道那些人真正是把矛头对准你外公的?现在又制造谣言,诬陷我生活作风有问题,其目的又是啥?很显然,要我难堪,要我无脸面对组织和群众,要把我赶下台!”
“爸,你别生气,你的人品我清楚。目前在你们这一级的领导中,你能洁身自好,能够过好权、钱、色三关,不仅需要勇气和毅力,而且需要灵魂的洗礼。”方芳激动地说。
“方芳,你能理解爸爸,我很高兴。有的人不理解我的举动,认为我傻,不合潮流,不追求进步。人嘛,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有各人的道德准则。我就是这个德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方绍武说道。
“爸,你是一市之长,公众人物,是清官,还是贪官,不管上级组织怎样评价你,老百姓心里有本账。对你的议论也罢,谣言也罢,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去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多为老百姓谋利益,把他们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办,你就是一个好官。”
“方芳,你还没有投身社会,没有体会到现实生活的复杂性。为官者,都想做一个老百姓拥戴的官,但事实上却是两码事。我的体会是当官难,当好官更难,当清官是难上加难。我每年把逢年过节收的红包和礼金,全部上交市纪委,他们把一部分交给财政,一部分捐献给希望工程。但还是招来一些非议,有的说我不合群,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有的说我上交的是小头,自己揣的是大头。我不管这些人怎样说,自己对得起苍天厚土,对得起双岭市的百姓,我就问心无愧。”方绍武感慨不已。
“爸,对不起,我现在才真正地了解你,以前我认为你作为市长,手握大权,出门时前呼后拥,你活得很愉快,其实你有许多苦衷。”
“你们父女俩不要老谈官场话题,说起来都沉重,多谈点愉快的事。回到家就说吃饭穿衣的话,就是皇帝老子也要吃喝拉撒。”王梦玲听得厌烦。
“梦玲说得好,元旦、春节就要到了,方芳帮你妈妈准备年货。”方绍武笑道。
“我有个建议,我身体恢复得可以了,家务事能够自己做。不请保姆了,让何小莉去做别的事,避免再出现谣言,有利于维护老方的形象。”王梦玲说。
“妈,你身体能行吗?”方芳问。
“你妈也是吃过苦的人,锅头灶头、缝补浆洗、油盐酱醋柴的活儿是拿手戏。小莉在我们家两年多,够辛苦的,品行也不错。我已经给她找了一个就业的门路。”王梦玲说。
“你要她去干啥?”方绍武问。
“我有个同学开了一个美容美发城,我跟她说好了,让何小莉去学美容,可以不收她的拜师费。”王梦玲说。
“你去安排落实,让何小莉元旦节前离开我们家。”方绍武心里佩服王梦玲,既善解人意,又是一个好心肠的人。他手机响了,按了接听键:“老郝,我在家,你来吧。”
王梦玲说:“方芳,叫你爸去吃饭,等会儿你郝叔要来。”
三人进了饭厅,何小莉已摆好了饭菜,大家高兴地吃着。
门铃响了,方芳去开了门:“郝叔,吃午饭没有?”
“吃过了。方芳,怎么不到我家来玩,你阿姨想你呢!”郝坤东露出少有的笑容。
“阿姨好吗?过两天我去看她。”方芳笑着说。
“老郝,来喝两杯。”方绍武端着饭碗来到客厅。
郝坤东摆着手:“免了,我已经喝了一两白干。”
方绍武把郝坤东带进卧室:“徐昌培的案子有进展了?”
“等你吃完饭再谈。”
“边吃边谈。”
郝坤东拉开手提包,拿出一叠材料:“徐昌培有三个问题,已经核实了两个。关于拍卖氮肥厂的经过,国有资产管理局评估是700万元,他没有经过公开拍卖,革兰集团只出了400万元就买走了。关于市经贸委借用革兰150万元现金的事,用于招商引资接待费支出110万元,有30万元徐昌培借给了温达公司,该公司是他舅子和妹妹开的,半年了,至今未归还。关于反映徐昌培等人在拍卖氮肥厂时,收受周文革50万元贿赂的问题,目前没有找到证据。”
方绍武把碗筷放在茶几上:“徐昌培的问题性质清楚了,应该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他的行为涉嫌两个罪名,低价出售国有资产罪和挪用现金罪。”
“这两个罪名该哪个部门管理?”
“由公安经侦部门侦办。”
“立即移交给经侦支队。叫他们拘留徐昌培后,马上搜查,如果能找出其他证据就更好,找不到其他证据,有两个罪名,也足以定他的罪。”
“凭我多年办理这类案件的经验,只要把徐昌培拘留了,他受贿的罪行就会暴露出来,可能还会涉及其他人。”
“涉及税修,对吧?”
郝坤东点头。
“要找到税修受贿的证据更困难,这个人大家都了解,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即使他受了贿,也要把自己洗干净。他是既要吃鱼,又要避腥味。”
“这个人各方面的欲望都很强烈,尤其是官瘾更大。”
“他曾经向别人说过,只要他想办的事,就一定能够办成功。”
“原因是当前这种气候条件,适合这类人生长。”
“你我都落伍了,这种操法,早就淘汰了。”
“已经改不了,要改也难。不管税修位居多高,只要有证据,我就要捅他。”
“我希望你尽快找到他的罪证。”
“尽力而为。”郝坤东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收据,“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了。王大姐住院期间,你总共收了20万元礼金,交给纪委后,我给你写了一张收据,这是你上交礼金的证据,交给你。”
方绍武接过收据:“这笔款你支到哪个项目上去了?”
“大山乡有两个村的小学成了危房,需要改造。给两个村分别十万元。”
“我们给老百姓又做了件好事。还有一件事,周文革每次给我送的钱,我都交到纪委了,你一定要把时间记录好。”
“你放心,我都记录在案。”
朱正峰和贾刚把朱洪明押回了双岭市,连夜突击审讯。
朱正峰:如实陈述你的姓名、性别、年龄、文化、籍贯和职业。
朱洪明:你们早就知道了,还问啥?朱正峰:你要如实向警方交代你的全部罪行,争取得到从宽处理。
朱洪明:有罪无罪,你们拿出证据上法庭,法院判决后才算数。
朱正峰:你什么时候认识南部县的赵均朋,什么时候开始贩卖私盐?朱洪明:我不认识赵均朋,从来没有卖过私盐和公盐。
朱正峰:我这里有赵均朋的交代材料,他说你1999年加入他们贩卖私盐团伙,排行老三,负责双岭市片区的私盐销售,并以革兰化工厂的仓库作为存放私盐的窝点。李生华也供认,是你让他和冯文仁把无碘私盐贩卖到大木县。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朱洪明:完全是诬陷。
朱正峰:李生华还交代,是你指使他和冯文仁把工业盐放进王洪章的副食店,嫁祸王洪章。
朱洪明:没有这个事!(刘亚光来到审讯室,犀利的目光审视着朱洪明)朱正峰:你为了消灭罪证,指使冯文仁和李生华外逃,你又追到西宁去杀人灭口,把氢化钾放进饮料里,让冯文仁和李生华喝,冯文仁当即被毒死,李生华因酒醉没有喝饮料,逃脱死亡。这些都是事实,你要如实陈述。
朱洪明:(长时间沉默)刘亚光:朱洪明,你不是一条汉子,有胆量干出违法犯罪的事,没有胆量认账,你是条虫,是个无赖之徒!朱洪明:在我们那条道上,都夸我朱某人是英雄好汉。你们都知道了,我没有必要再说什么。
刘亚光:是你们这伙人制造了双岭市的私盐大案。以贩卖私盐为手段,表面上看是为了牟取暴利,其真正目的,是为了搅乱双岭市的盐政市场,把矛头指向邱浩成。你们抓住王洪章赚钱心切的弱点,让他销售私盐和工业盐,坑害村民。同时,还把无碘私盐销售到市政府宿舍门口的公仆副食店,让市政府领导和公务员都吃上有害私盐,其真正目的,是让市长方绍武同志无脸面对全市人民,让他下台,把他搞臭,追究他的渎职罪。这就是你们的犯罪动机。
朱洪明:你们警察真会推理。
刘亚光:你不要狡辩,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你和冯文仁、李生华是这场戏的前台表演者,幕后的总导演另有其人。
朱洪明:都是我们干的,与周董毫无关系。
刘亚光:真是不打自招,周文革就是你们的总指挥。
朱洪明:每次行动,都是我指挥冯文仁和李生华干的,周董不知道这些事。
刘亚光:你不要再给我们演戏了,你是周文革的心腹,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的计划都是你去完成的。他是个聪明的企业家,你贩卖私盐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他不知道!你在欺骗自己!朱洪明: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是我干的,跟他没关系。
刘亚光:你不要执迷不悟,顽固不化!朱洪明:任你们处置。
周文革约税修到帝豪茶楼品茶。他独自一人已经喝了半小时茶水,税修还没有来,又拨通了手机催他:“秘书长,怎么还不来?”
“再等一会儿,有点急事还没有处理完。”税修的声音很低。
“这个家伙临阵不慌,装出大将风度,我不信还是当省长的材料。”周文革关上手机,自言自语。他仰靠在沙发上,闭目沉思。
税修推门进来:“周董,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听说你任命下来了,什么时间去上任?”周文革递给他一支中华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