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营。
帅帐之内。
荆无常脸色铁青,双眼沉于阴影之中。他光着上身,大撇着双腿坐在椅子上,有两名医匠正给荆无常缠绷带,缠于他的胸膛与后背之间。
面前,案几上的一个盘子里,有两支带血的箭头,都是刚从荆无常的后背拔出来的。
一名医匠道:“荆帅,伤口包扎好了。”
“嗯。”荆无常动也不动,仍铁青着脸。
那名医匠也颇会瞧颜观色,他轻声对荆无常劝慰道:“荆帅,切勿动气,养伤要紧呐!”
“勿必多言了,快下去吧。”荆无常说。
两名医匠便携着各种器皿退下了。才刚退下,一名士卒进帐来了,作揖禀道:“报荆帅,荆将军、郭将军他们已在帐外。”
“叫他们进来。”荆无常的语气冷幽幽的。
“遵命。”
士卒退下后不久,荆扬、荆羽、郭先明以及那些荆无常的十几名亲兵都进帐来了,个个面带惧色,他们自然知晓,荆无常唤他们进帐,自然是要来算帐的。
“跪下!”荆无常开口就是一声怒喝。
众人无奈,个个只得单膝跪地。
“说,尔等将玉玺藏往何处去了?”荆无常质问道。
一片沉默。
荆无常冷笑道:“不说是吧?行,看来今天本帅不杀杀人,是撬不开你们的口喽,来人呐!”立刻就闯进两名士卒,荆无常手一指郭先明,“把他拉下去斩喽!”
两名士卒不由分说,押解了郭先明,就要往帐外推走。但随着荆扬的一声大喊,他们的脚步便顿住了。
“父帅!”荆扬突然大叫,他霍然站起,“为何非要逼到这一步?”
“这是你们自找的。”
“父帅,你够了!”
“没够!我还要把他们的人头连成串,挂在大旗上,让所有人看看,都是你和小羽这俩蠢货给害死的!”荆无常怒斥道。
“既然如此,就先斩我吧。”荆扬道。
荆无常愣了,他没打算要处决自己的儿子。偏偏这时侯,一直沉默着的荆羽也站起身来,淡淡地说:“还有我。”
郭先明回头叫喊:“两位荆将军,且少说两句吧!”
荆扬回道:“郭大哥,既然我无法施救,那我只能与你共赴黄泉了!”
荆无常嘴角抽搐道:“怎么,真当本帅不敢动手吗?”
荆扬说:“那便快些,何饶费口舌?”
荆无常想,过火了,这不是个法子。于是,他说话的口气软了一些:“其实你们把玉玺交出来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决计不可能!交给你,又得死多少人?不行,绝对不行!要杀便杀!”荆扬叫嚣。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荆无常的火气一下子窜比天高,他跳起一脚窜翻了面前的案几,叫骂道:“他娘的,现在成君子了,那泄密于司空刺的事又怎么说,你们知道自己酿了多大的祸?我带去的那些随从护卫,死的死伤的伤,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君子的杰作!”
荆扬顿时哑然,他同荆羽只觉脸像被扇了耳光似的。
“荆帅,我们原本想着,司空刺与荆帅你是过命之交,只有他能救你!谁知他也是狼子野心……唉,也罢也罢,唯一死谢罪!”郭先明喊道。
荆无常道:“知道便好,拖下去!”
“父亲!”荆扬叫开了,“你可别忘了出征前你对我娘是怎么说的!”
荆无常一愣。
“且住!”荆扬朝扭押着郭先明的两名士卒一吼,他们真的顿住了脚步。荆扬目光投向了父亲,肺腑彻言道:“父亲,你不能败你一世英名呐!咱们可是吃着大楚的粮食长大的,这句话可是你教我的,我都铭记在心着呢!”
荆无常目光复杂,看向了荆扬真挚的面孔,他的内心似乎清澈了一些——
我在做些什么?荆无常的内心在颤抖。
“就算你不为你自己,不为咱荆家着想,可是跟随你一路征战至此的十数万将士呢,他们好不容易一路拼杀至此,你忍心再让他们为了你的野心而血流成河吗?他们每一个人,也都是活生生的命呐父帅!”
荆扬神情激昂,说最后一句时,声音陡然提高。
随之,一片寂静。
荆无常一掌又一掌地使劲拍在额头上,他有些顶不住良心的遣责了,样子有极大的纠结与痛苦,他快喘不过气儿了。
“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呐父帅!”荆扬又一次高声震喊。
荆无常仍然缄口不言。
好久,他轻轻挥了挥手,那两名士卒便松开了郭先明,退出了大帐。荆无常缓缓道:“即刻起,解除荆扬荆羽羁禁,你们~暂且退下吧,让本帅静一会儿。”
荆扬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心想,有戏!
其他人也是如此。
于是,他们也随之退出了大帐。
荆扬同荆羽漫步在军营内的一条河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两人的心中却似绽开了绚丽的云朵,轻飘飘的,舒心极了。荆扬俯身捡起一粒小石子,朝河面抛去,石子竟一直连踏到对岸去了。荆扬望着对岸,愉快说道:“看来,父帅要回心转意了,努力终究没有白废。”
荆羽说:“能与将士们回家了,真好。”
荆扬目光深远,他说:“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娶一个人,我们约定好了的。”
“谁,你的无忧姑娘吗?”荆羽侧头看向荆扬。
荆扬点头,他双眼发亮,一脸的幸福洋溢。
荆扬说:“我想无忧了。”
荆羽说:“我想阿娇了。”
荆扬说:“咱爹想娘了。”
荆羽说:“宇文大哥想小姑了。”
荆扬扑嗤一笑,一拳擂在荆羽的肩头上,道:“叫什么宇文大哥,这不乱了辈份?要叫姑父,姑父呐!”
荆羽嘟囔着:“好意思说,再怎么说也是学的大哥你呀。”
“哦,我好的不学你学坏的,你还有理啦?”
“是是是,我的错!就知道欺负我呢。”
“欺负你?我这是在教你做人!”
“得得得,小弟认错了!我说不过你,怎么着都是你有理!”
“行了,不跟你贫了。”荆扬以胜利者的姿态收尾,他伸了个懒腰,说道:“等着吧,小羽,事态会很快得到解决的。”
果然不出荆扬所料,当天夜晚,他同荆扬接到命令,白天进过大帐的人又被召进召进大帐去了。
当时,大帐里灯火通明。
荆无常穿着宽袖大炮,坐在大椅上,他看着面前的将员们,叹气道:“今日本帅想了很多,我真是鬼迷了心窍呐。现在,我什么也不想啦,倒不如回家好好过日子。”
众人的内心是无比的欣喜。
郭先明站出来说道:“荆帅悬崖勒马,是何等的英明呐!”
“去去去!”荆无常故意拉下了一张脸,一边拍着脸颊一边骂道。“你这是还嫌本帅不够丢面子是吧?”
大帐内顿时一片哄笑。
“好了,不废话了!眼下我们得与司空刺那边议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唉,只可惜了那些死去的随行,他们死得冤呐,是我荆无常害了他们,罪过呐……”
荆无常看着面前的人,问道:“你们谁愿去西大营找司空刺议和?”
郭先明道:“荆帅,我去。”
荆扬道:“我也去。”
荆无常点点头道:“你去也行,去了就别给老子惹事。”
郭先明道:“不了,这种事我一人足矣。荆帅,需要带玉玺前去,以表诚意吗?”
荆无常思索半晌,挥手说道:“不带,万一他司空刺一见了玉玺,变得也跟我一样的话,那可就糟了。”
“是。荆帅,什么时候去?”
“现在,这种事等不得,快去吧,我们等着你的消息。”
“遵命!”
——
翌日清晨的天气仍是阴沉沉的,阴云压抑着他乡的大地。
荆羽漫步于楼岗上巡查着岗哨,他按着腰间的剑柄,时不时眺望着远处的苍茫大漠,心里在想着,郭大哥去了也有了一夜,也不知与西大营谈得妥不妥。
他的心情格外爽朗,只因为很快就要荣归故里了。
但他的爽朗心情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了。
远处驰来了一匹马、一个人,扬起了阵阵尘土。但是,荆羽一眼就看出,那不是郭先明。那看来,必是西大营的人。
“郭大哥呢?”他喃道。
荆羽眉头一皱,不详之兆涌上了心头。
那人一路飞驰而来,顿立于辕门之下,他身合铠甲,头盔上还戴着副铁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孔。他仰头朝楼岗上喊着:“吾乃正帅麾下将员甘志文,我家正帅让我还一样东西给你们!”
言罢,他便伸手从腰后拉出一个用布匹裹扎好的硕物。它底下还浸着血,被甘志虎狠狠朝楼岗上一扔,随后匆匆掉转马头,飞速离开,兀显慌乱。
荆羽双手一接,发现有无数发丝从结扎口显出,并且血迹斑斑。
不言而喻,这分明是一颗人头。
荆羽猛然想起一夜未归的郭先明,他顿时瞪大了眼,心惊肉跳!
他急忙放下人头,颤抖着手解开布匹,郭先明的双眼显出与荆羽相对视着,那张死不瞑目的面孔惊到了荆羽。
“啊!!”
荆羽爆发出惨叫,朝后一仰,跌坐在地面上,有两名士卒急忙扶起荆羽。但是荆羽很快挣脱开两人,猛起扑在了岗栏上,看着甘志文愈加遥远驰去的身影。
“放箭!放箭!杀了他!”荆羽双手狠狠捶着围栏,双目喷火,两边的太阳穴怦怦跳着。
弓箭手纷纷放箭,奈何人已远去,箭难以追上。
铮!荆羽腰间长剑出鞘,他挥剑狂吼着:“诸将!随我出寨追杀那个直娘贼!”这可吓坏了其他的将士,纷纷跑来抱住丧失了理智的荆羽,七嘴八舌地劝阻道,去不得,将军去不得呀!
过了些许时间,荆羽这才清醒了些。
军令如山:擅自出寨者,斩!
他挤开拥着他的人群,缓步挪到人头前,一下子瘫跪在地,他红了眼,悲泪长流,下巴颤抖着,浑身也在颤抖。
“郭大哥……”荆羽哽咽了,“你昨日离去时,意气是何等焕发,今日归来,怎么却是一颗人头?”
郭先明死了,尸首异处。
当时,荆无常正待在自己的宿帐内,裸着缠着纱布的上身,坐在榻沿端杯饮药,宇文均就突然闯进帐来,急匆匆地道:“荆帅!郭将军他已……已惨遭毒手!”
“他怎么了!”荆无常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猛地从榻沿站起。
“他死了,脑袋被西大营的人送来……”宇文均咬牙切齿道。
荆无常顿时愣了,脑袋嗡地一声,就像要炸开了一样。只听一声脆响,杯子竟被荆无常捏碎,汤药与血水从指间溢出,混和流淌着。
荆无常脸色铁青。
“荆帅!”宇文均惊呼,欲上前去,但荆无常挥手阻止。
“荆帅,你可要小心身子呐!”
荆无常没有说话,他缓步转身,宇文均便看到,荆无常后背的伤口正在沁血,纱布已被浸红,甚至正在扩大。
“荆帅,你的箭伤裂开了!”宇文均向前去,但荆无常却先一头栽倒在榻上,不省人事……
这下整个东大营炸了锅,全体将士,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是不怒不可遏的,纷纷喊着要找西大营司空刺算帐。
于当天夜晚,苏醒过来的荆无常欲亲自带兵去西大营讨个说法,但被宇文均拦住了。
“荆帅!你带有伤,让我去吧!”
“不行,老子必须亲自去要个交代!他司空刺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老子跟他没完!”
“荆帅!你可是整个东大营的顶梁柱呐!让末将去,末将去给荆帅、给咱东大营去讨说法!”宇文均恳求道。
“好!”荆无常一把攥住了宇文均的铠甲领子,“你要是要不回个交代,宇文均,你他娘的就别带脸回来!”
“遵命!”
“快去!”
很快,宇文均点兵三千轻骑,与之同去的将员有公孙越、荆扬、荆羽等人,杀气腾腾地扑向西大营去了。
——
西大营的帅帐里,司空刺坐在椅子上,负着双手,闭目养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个士卒突然闯进帐来,慌乱道:“正帅,东大营的人马现在正堵在我们营门口,来势汹汹,说是要向正帅你讨个说法!”
“退下,我这就来。”司空刺口气淡然。
士卒退下了。
“果然还是来了。”司空刺睁开了眼。
“主公昨夜不该冲动……杀了荆无常的人的。”丁志廉忧心忡忡地道。
“杀便杀了,如之奈何?走,去会会东大营的人,本帅倒要看看,这帮乌合之众能闹出个什么幺蛾子?”司空刺缓缓起身,离开了帅帐。
他很快登上了辕门岗楼上。
当时,辕门外的三千东营人马正沸腾着。
当时,岗楼上的将士们个个都端弩准对辕门外愤怒的人潮,见到司空刺,骂声更加喧嚣了,有生吞活剥了他人之势。
辕门外,为首列的宇文均将长剑向天一指,东营将士们瞬间寂然,犹如变了个世界。
所谓军人,见令即施,这已成了军人之天性,无法改变就像人改变不了眨眼或者呼吸一样。
“正帅!我们本不愿如此兵戈相见,正帅您又何苦相逼呢?”宇文均发话了,他死死盯着司空刺,却在死死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笑话!我有逼谁了?”司空刺冷笑。
宇文均也在冷笑,他喊着:“那正帅为何杀我东营遣使?”
“因为他该死!死之前竟敢吐我一脸的口水!”
宇文均嘴角抽搐。
宇文均身边的公孙越终是忍不住破口大骂:“放屁!你司空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怎么着,同是受命来出征伐敌的,凭什么就你司空刺的人吃肉,咱东大营就是后娘养的?”
“可笑!你们分明是反贼,居然还腆着脸说自己是朝廷将员?”司空刺回骂。
荆羽死盯着辕门楼岗上的司空刺,他已是双眼血红,手中上了箭的弩缓缓抬起,此时,他脑中一遍遍浮现出的,是郭先明的人头。
忽然另外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荆羽缓缓端起的弩。荆羽有些惊讶的侧头一看,发现荆扬也正看着自已,也正是荆扬,伸手按住了荆羽的弩。
荆扬极其缓慢的对荆羽摇头。
宇文均同司空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喊,一旁的公孙越终是耐不住性子了,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宇文均的话,朝司空刺喊道:“司空刺!你想要怎么样才肯罢休就直说,别他妈磨磨唧唧的!”
“……如果你们把玉玺交来,之前的那些事就当没发生过!”司空刺喊道。
顿时,所有东营将士的人心亮堂了几分。
他们终于知晓,郭先明是怎么死的了——若不是因为玉玺的事,决无其他原因!难怪郭先明死前会喷他司空刺一脸口水,就是因为郭先明死也不从司空刺要将玉玺交于他……
宇文均冷笑着摇头道:“司空刺啊司空刺,你的吃相太难看了。”
司空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宇文均寻思着,这也算个说法了。于是他又问司空刺:“那郭先明的尸身你们是作何处理的,可否方便移交于我们带去?”
没想道司空刺冷冷蹦出一段话:“尸身?也懒得掩埋,早丢到远处喂鹰了!”
荆羽再也无法隐忍了,他又端起弩,箭矢对准了司空刺……这一次,荆扬没有阻止,他面容冷峻地看着司空刺。
荆羽扣动了弩机。
咻!——
箭朝司空刺的面门飞刺而去,司空刺大骇,飞速侧身躲避,可箭矢几乎是贴着耳鬓擦过,然后钉在了一棵柱子上。
于是,楼岗上的一排弓箭手将弦引得更紧,欲待放箭。
“慢!”千均一发之际,司空刺挥手阻止。
一场战事就如此避免了。
司空刺扑在围栏上,他压制着怒意笑得比哭还难看,朝宇文均喊道:“回去把我的话告诉荆无常,让他放聪明些,他该明白怎么做!”
于是,宇文均撤兵。
在撤兵回营的半路上,宇文均吼道:“刚刚谁放的箭!”
“我!”荆羽毫不犹豫的答道,他一脸从容不迫,已是准备好接受处置了。哪料宇文均也没有多说,他只说了一句:“下不为例!”就再也没追究下去了。
就这么完了?荆羽有些惊异,这要在平常,搞不好要掉脑袋!
但此刻已经不是平常……荆羽明白了。
回到东大营之后,宇文均当即进帅帐去找荆无常。
“也就是说,司空刺就没打算要就此罢休?”荆无常来回踱步着,他忧心忡忡,“司空刺这个老王八蛋,他也打起了玉玺的主意!”
“元帅,那你说,如果把玉玺交给司空刺,他真的会就此罢休吗?”宇文均问道。
“你觉得可能吗?”荆无常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宇文均。“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他了!他既然敢杀我们的人,你觉得他还会真的就此罢休?”
“荆帅!横竖都没有退路了吗?”
“也许是吧。”荆无常无奈的叹气道。
一阵沉寂。
“下去吧,让我好好静一下。”荆无常说。
“遵命。”
宇文均退下了。
此时,荆无常悔恨不已,他不该对玉玺包藏祸心,要不然也不会引出后面的这些麻烦事。
——
——月色明朗极了。
月光下,有一支浩大的对伍向前前进着,荆字大旗迎着夜风飘扬。
荆无常骑在马上,神色凝重。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一定要走下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身后,荆扬同荆羽不言不语。还有公孙越,还有宇文均,还有韩擒虎,他们都不言不语,身后的数万将士也不言不语,只有阵阵沉重的行军脚步声。
不知不觉,荆军行至一道深谷。
荆无常抬头望去,深谷间留出的一道天隙中,星空几净。
荆军如同士非得无尽头的蚂蚁,他们亮着火把咵咵作响的行军着,火光充盈着整个谷间。
忽然,从谷上方传来一声哨响!
哗啦啦地,数万荆军将士停顿住,警戒着四周,甚至连战马也不安的嘶鸣着,似乎整个天下已是杀机重重。
谷顶的两岸一下冒出无数身影与战旗。
那是西大营的战旗。
谷上方传来了喊话:“末将乃司空刺大元帅的麾将甘志文!大元帅吩咐了,如果副帅肯交出玉玺,一切便有回旋的余地!”
荆无常的胡须在夜风中抖动,他仰头,朝谷上回喊:“甘将军,只求大元帅放我部下一马,我将玉玺交出便是!”
“荆帅!大元帅说了,要你亲自带玺献降,否则免谈!”
荆无常冷笑,他太了解司空刺了,自己带着玉玺去献降,他一但获得玉玺,自己就真的成了反贼,届时司空刺围剿自己的部下,那正是名正言顺。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看来是没有余地了!荆无常下令:“全军随本帅突袭!”
令一下,全军涌动。
谷上,无数支火箭遮天蔽日的扑下来,无数巨石从两岸滚下来……
一场血流成河的绞肉战开始了!
战至后来,终是败了。
荆扬死了,荆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尸体就铺在荆无常的眼前,他满脸苍凉,提着一柄带血的钢刀,立于尸体堆之中。
他的身前与身后,已被敌人围截。
“也罢,已无力回天……”荆无常苦笑,他将剑刃逼在自己的脖子上,双手握着剑柄,再狠狠一抹!
……“啊!”荆无常从梦中惊得一下坐起。
他满脸冷汗地顾望四周,发现这里正是自己的宿帐之中。
他伸手抹了脸上的冷汗,开始静下心来。
他只怕梦中的场景成真……
“不行,我不能如此害兄弟们……我得想办法,不要让这一切发生。”荆无常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