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没有阳光,异乡的天空灰蒙蒙的,压抑极了。
一小支人马驰于长风中,马蹄声伴着风声呼啸在异乡的大道上。
荆无常位于人马正中心,马背上的他眉目间满是凝重,他的胡须抖动,披风飞扬,腰悬入鞘钢刀。
这是当年司空刺赠于他的那柄钢刀。
一名部下开口道:“荆帅,眼下去西大营找司空刺交谈,有必要吗?大不了干他娘的。”
“是吗,再来个窝里斗就有必要了?”
荆无常的话使他哑然,可他又很快问:“但是西大营会答应吗?”荆无常叹了一口气,道:“死马当活马医吧!”
至少在荆无常的心里,还存着司空刺对自己的过命之情。
这时,荆无常“吁”的一声勒马,其他护卫也纷纷勒马停立。因为对面也来了一支人马,荡得一片烟尘四起,西大营的战旗在烟尘中赧然醒目,来了不少的人马。
“尔等何人?”对面人马有人发问。
“甘志文甘将军吗?”荆无常回喊。
“正是!”
“甘将军,我乃东营荆帅,本帅要找你家司空刺再谈谈!”
“荆无常?”对面有人念着他的名讳。
这可激怒了荆无常身边的所有护卫,其中一名护卫吼道:“放肆!我家荆帅的名讳岂是你这鸟人随便乱喊的吗?你个杂种别得寸进尺!”
对面的声音又响起了:
“哈哈,这下可捞着大鱼啦!正帅有令,命我等围剿东营叛军,我乃主将甘志文,荆无常,你完蛋了!众将士听令,杀!”随着那尖历的声音吼着,刹那间杀声震天,西营军皆朝荆无常一行人马涌去,他们犹如待海浪冲压的几粒沙石。
荆无常大骇,当即带领他的人马掉转马头,快马加鞭,枉自逃命。他喊着:“司空刺啊司空刺,你好狠的心肠!”
他的心里顿生一种凄凉。
“荆帅,我们去哪!”一名部下喊道。
“哪里都行,不能是东大营,引开他们!”荆无常大喊。耳边的阵阵马蹄声与怪叫声很是让人紧迫,使荆无常万念俱灰。
荆无常的眼前突然又是烟尘荡起,又是一支人马冲来!荆字大旗随风飘扬,他看到了宇文均,韩擒虎还有荆羽,他们率领了数万骑兵迎来。
荆无常等人冲进了本阵之中,东营军的马弓手一瞬间万箭齐发,刺破天际,西营军无数人马中箭,纷纷人仰马翻。
荆无常策马到荆羽面前。
“你们怎么来了?”荆无常问。
“我们发现你不见了,担心你的安危,便率兵来迎,果然还来对了!义父,下次千万不要再偷跑出来了!你可是咱荆家军的主心骨啊!”
“扬儿呢!”
“正驻守大营,快回去吧,这儿交给我们!”
荆无常想了想,一咬牙,策马离开。
双方各自杀红了眼。
荆羽一路以血沐甲,战马嘶鸣。这时,一员敌将一枪刺中荆羽手臂,使得荆羽左手血流如注。那敌将吼着:“去死吧!”但是他被一支箭贯穿脖颈,当场落马毙命。
荆羽转头,看见宇文均正收起长弓,取出长枪。他向宇文均投去感激的一瞥,又继续策马杀敌。
韩擒虎掣着血淋淋的长斧,策马驰于乱军之中,他看见了一名敌将正在马背上不断指挥作战,韩擒虎猛喝一声,响彻云霄:“甘志文!!”
甘志文应声侧头,就看见韩擒虎的大斧横劈而来,都还未反应过来,他的头颅与身子血淋淋的分了家,直跃天际。而那喷着血的无头身躯轰然落马,就此毙命。
一名西营军士看见了头颅落在了尸体堆中,他认出了这颗还在眨眼的头颅,骇然大惊道:“大将军死啦!”
尽管战场之上杂乱至极,可主将殒命的噩耗不胫而走,消息蔓延快得可怕,一时间,西营军听说主将殒命,纷纷士气大落。于是,他们开始撤退,快速而不狼狈,撤得毫不慌乱。
“将军,追击吗?”韩擒虎问。
宇文均摇摇头,说:“回去吧,眼下不宜如此。”
天空上的乌云忽然大块大块的龟裂开了,阳光挤出缝隙,照耀在不堪的大地上,使活着的人感到无比苍凉。
—
西营军撤退时,未曾来得及顾及甘志文尸身,只端回了他那颗仍未合眼的头颅。
夜晚,西大营里的大帐灯火通明。
大帐里,司空刺望着案上的头颅,那颗头颅双眼无神,已经失去了光泽,嘴微张着,在灯火摇曳下,极其恐怖。
但是闻过冲天尸腐、见过万里伏尸的司空刺当然不怕。
“志文,你同本帅征战多年,忠心日月可鉴,谁曾想,你却死得这般凄惨?你放心,本帅定要擒住荆无常,千刀万剐为爱将报仇!”司空刺说着,他的双眼狠毒极了。
这时,一员身形粗壮的大将冲了进来。
是甘志虎,他显然是听到什么消息而来。
当哥哥的头颅赧然摆在自己的眼前时,甘志虎几乎晕瘚。
“哥!!”一声凄厉的大喊,甘志虎一下跪倒在地,大哭不已,活像一头正在嚎叫的虎。接着,一下冲进三员大将来,一副着急的样子,显然是追着甘志虎追到这儿来的。那三人纷纷作揖敬礼,然后劝慰着哭得撕心裂肺的甘志虎。
而司空刺始终都没有回头。
“我要报仇!报仇!!”
甘志虎嚎叫着,大哭着,宛如一个疯子,其他人怎么劝也劝不了。司空刺实在受不了了,他只觉两边耳朵都快被甘志虎的哭叫声刺穿了。司空刺头也不回地道:“吵死了,还不赶紧把甘将军带下去休息?”
甘志虎便被那三员大将拽出了帐外,帐内终于又恢复了沉寂。
他静静地与案上人头对望,喃道:“荆无常,我的二弟,过些时日,本帅会再出兵访访你,本帅倒要看看,你荆无常能挺多久!”
一声狂笑响彻西大营的大帐。
第二夜,司空刺与丁志廉彻夜围着地图制订计划。
第三夜,司空刺派出了探子。
第四夜,消息传来,东大营撤离营寨于十里之外。
第五夜,司空刺与丁志廉按消息慎重改动了一些计划。
最终于一个清晨按计出兵奇袭了东大营。
那日清晨,气候有些寒冽。
也是那漫天细雨如针丝的清晨,大战就开在一座平原之上,败军无路可逃,死伤大片,元气大伤的荆家军溃不成军。
荆无常好不容易带领一些将士突围,可身后的追兵就是紧不松口,事态迫在眉睫。
不断有敌将驱马拦在荆无常的眼前,满身血污的荆扬狂吼着:“挡我着死!”声音中满是惧怕与嘶厉。他同荆羽策马劈在前方开路,见挡杀挡,使那群敌将无一敢近身。
被逼上绝境的人,又顾得上多少?
荆家军已经被西营军重重围追堵截,四处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实在凄凉极了。
荆家军最终被冲散了。
荆无常父子三人一路逃到密林里,身后还有紧咬着不松口的群狼,弩箭不断咻咻地破空,穿越在密林里。
“分头跑!”荆无常在飞驰着的马背上大喊。
“爹!那你怎么办?”荆扬回喊。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些,听命令!”荆无常生气的喊着。
此时的确顾不上太多了。
“快走!我们会再见的!”荆无常又催喊着。
那一刻,荆扬有千言万语想说,可事态紧迫,已经不容太多情感流露,最终只有一句:“父亲保重!”他扭头对荆羽喊:“小羽,我们走!”
父子三人立刻散开,追兵也兵分三路各追猎物。
荆无常策马一路飞驰了十余里路,身后的追兵也轮流替换着追了十余里路。
最终,战马狂嘶一声扬起前蹄,荆无常心里猛然一惊,马就带着荆无常轰然倒塌。荆无常狼狈起身,发现马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它死了。
他很平静的苦笑一声:“天不佑我啊!”
敌军的一支骑兵,很快呼啸着围住了荆无常,他们怪叫着。
铮!荆无常腰间钢刀出鞘,明晃晃的掣在手中。
为首的敌将长得凶神恶煞,他正是甘志虎。他高骑战马,轻蔑地昂头俯视荆无常。
“跑啊,你不是挺能跑吗?”甘志虎道。
荆无常大怒,举刀欲斩甘志虎,甘志虎只是长枪一挑,挑飞了荆无常的钢刀。
“老匹夫,纵使你武功高强,可你现在累得连个女人都能踹倒你!”甘志虎说着,便是一阵哄笑声。
“绑了他!”甘志虎命令着,立刻就有一群人带着铁链跳下了马,很快就禁锢住了荆无常。荆无常神色悲戚,他没有反抗,因为已经没有余地了。
他就这样被俘虏了。
——
此时的荆扬同荆羽正于山丘间驰马逃命着,他们好不容易甩远了追兵,但他们听见,前方山丘的另一头有战马嘶鸣声——这想都不用想,定是司空刺的西营军。
这代表着,刚离了狼窝,又要入了虎穴。
荆扬和荆羽不得不勒马停立。
“大哥!”荆羽瞪大了惊恐的双眼望着荆扬。
荆扬那张带着血污的脸,很沉着冷静,近乎麻木。他问:“小羽,你呆在这儿,我去山丘顶上观望观望,很快就来。”
“要快,搞不好身后的追兵一至,到时可就麻烦了。”
荆扬驱马慢慢的上了山丘,他看见山丘下的敌人正聚在路口,西大营的战旗赧然醒目,他们像片乌云,黑压压的,使人心里压抑。荆扬想,这定是司空刺预先派好人来此围截的,围住一个是一个。
“司空伯伯,你可下了好大的血本呐。”荆扬苦笑着。
他很快退了下来,退到荆羽身边,死死看着荆羽。
他一脸麻木的道:“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荆羽绝望的瞪大了双眼。
“走不了了。”荆扬平静地答道。
一阵死寂。
荆扬又开口了:“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小羽,敢跟大哥调转马头迎敌吗?”
荆羽迟疑了一小会儿,抿了抿唇,最终决绝说道:“敢!”
荆扬傲然一笑道:“好!现在便……吁!”
荆扬同荆羽同时勒马,因为他俩眼前有两条枪,两匹马,两员将。
是公孙越与宇文均。
“你们还活着?”所有人几乎同时问出这句话,又同时一愣,随之同时放声大笑。
荆扬目光锐利,一边道:“诸位,我们拼吧,反正都是一死。”尽管,千里之外有日夜思念的人儿、小河、大山、平原、蓝天、白云。他忽然苦笑,回不去了。
谁知,宇文均来了一句:“你们快走,我去牵制敌军,拖延时间。”
公孙越接着说:“我同宇文将军一起。”
宇文均说:“那敢情好。”
荆扬和荆羽几乎同口道:“那我也去!”
“你们得活下去!”宇文均说道,他的目光毅然极了。
“为什么?”荆扬语调一下子提高了,“我们没有这个脸,凭什么只能是我们!!”
“为我们报仇。”宇文均笑着答,是微笑。
公孙越低声大笑,鼻子都笑得皱成了一团。他“咵”地拍响了宇文均肩头的铠甲,道:“老子正愁说什么好,你一下子说到关键上了,到底还是读过几本书的人呐!”
荆扬的鼻子一下子酸了,他颤声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俩何德何能,根本不值得你们如此啊……”
宇文均挥手阻断了话语,他说:“少主,莫要多言,你们活着是件至关重要的事。听着,回到了大楚后,告诉你们小姑,让她另择良夫。”
荆扬同荆羽的心里是那种被撕裂的痛。凭什么,凭什么只能是我们活着回家,凭什么要让他人用死来换取自己的苟活,仅仅是为了给他们报仇雪恨吗?
可是,自己又无法拒绝。
他和荆羽不是怕死,活下去,是因为还有好多事要做。
不仅仅是复仇。
人心,就是如此复杂,如此怪诞,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
宇文均给公孙越使了一个眼色,公孙越点头示意明白。接着,两人如惊弦之箭,策马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山风之中。
此一去,定不复返。
那一刻,荆扬同荆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诉说。
他们能做的,便是活下来!
——
古道间,马蹄声碎。
两匹马,两杆长枪,两副血淋淋的铠甲,两张毅然的面孔,两面随风扬起的披风,正呼啸在山风中。
是公孙越。
还有宇文均。
两人弓着身子,他们早已扔掉了头盔,只留下了额上的头巾,在狂风中傲然。面前,正是一支敌军步兵,几杆“司空”大篆战旗正傲然其中。
公孙越双眼森寒,他大吼一声:“宇文老弟!握紧你手中的长枪!”
宇文均大声回应:“你也一样!”
无数敌步兵发现了来势汹汹的宇文、公孙两人,他们自己也不是吃素的!随着高头大马上的将领拔剑一吼:“迎战!”敌人立刻列成方阵,无数长矛遮天蔽日,尖森森地对准了两名来犯者。
两人长枪一挺,猛然破入敌阵,两名敌人被刺死。
犹如两条鲨鱼的背鳍遨游在黑色的汹涌之中,两人横戈马上行,暗红色的血珠总是伴随着战甲的划破声而喷溅出来,又有不少人倒下了,使人触目惊心。
但是西营兵士也偏偏不怕死,也死命企图围杀那两名来犯者。
宇文均全身被血浸红了。
公孙越全身被血浸红了。
那些围杀宇文、公孙的士兵们也被血染红了。
曾经并肩作战的人们,此刻在自相残杀。
这个可怕的漩涡,居然伴随着血色。
公孙越落马了,他的马被一杆长矛给刺死,于是,马倒下,他也随之倒下。在他倒下那瞬间,一个锋利、还在垂血的矛头一下刺进了他的肩头。
“呃啊!——”公孙越暴吼一声,一手抓住刺进他肩头的长矛,用力一震,便震断了那杆长矛。他怒眼圆睁,猛地拔出肩头的矛头,他有半边的铠甲顿时全是流淌的血。
他只手拉过离身最近的士卒,将手中的断矛狠狠透穿了那名士卒的脖颈!
又是一拳,又一个士卒的眼珠子被砸跳出来一只,血淋淋的挂在脸上。
不断有士卒断命于公孙越的铁拳之下。
这下真的吓住了士卒们,他们纷纷退后着,围着公孙越的人圈也随之扩大。
很快,无数支长矛从公孙越四周铮铮刺来!矛很长,人很远,公孙越根本捞不着谁来毙命,况且,他的武器早已脱了手。
于是,公孙越被二十多支长矛透穿了身体,惨不忍睹!他的眼珠瞪得几乎凸出,可怕极了。被惊骇的士卒们还怕公孙越死不了,便把他的身子顶悬于空中。
在这种情况下,五脏六腑又怎能完好?
公孙越死前,他一直嚎叫着,就像虎啸一样,一直持续了好久,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公孙越卒年二十九岁,无子嗣,惟有家乡里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母。
他倒在地上时,双眼瞪得让人害怕,他死不瞑目。人固有一死,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中挂念的那些事。
宇文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公孙越死去,他没办法相救,因为连他自己都被一大群士卒死命围着他攻击,他实在分身乏术,难以施救。他没有流泪,就好似与公孙越不相识,可是,心里的痛苦,只有他宇文均知道。他的马也死了,他也是双腿立行着战斗。
他的长枪刺透了一个敌将后,拔不出来了。于是,他抽出腰刀,另一只手从尸体堆里捞起一柄血淋淋的长剑,他疯狂地大吼着乱砍乱杀。
左手战刀,右手长剑。
左手砍,右手刺。
两把武器,宇文均运用得很好,朝他刺来的无数长矛,皆被齐齐断开,若是谁近了他的身半步,便如砍瓜穿枣般死在宇文均的刀剑之下。宇文均的浑身上下被捅了无数伤口,他的战甲已被划破,衣衫大张着,头发披散着。
他疯了,四处乱砍,是人便杀,士兵们只能拖残带伤地赶紧退避。
宇文均已然成魔,因此,人怎么敢接近魔?
一个宇文均已让无数人畏惧。
宇文均逼前着。
士兵们退避着。
他的全身浸了血,格外恐怖。他的长发在风中凌乱,露出杀气腾腾的脸庞。
“来呀!”宇文均横刀怒指。
围着他的大圈士兵不说话,只是小心地退避着。
宇文均忽然苦笑。
“前一个月,我们还在并肩作战,可是现在我们却在自相残杀!谁能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如此?为什么!!”
宇文均大吼着,他流泪了。
他问苍天,问冥冥,问长风。
他问良心,问人们,问眼前。
没有人能回答他,没人敢回答一个疯子。
大批弓箭手很快来了,数千支箭上了弦,远远的对准了宇文均——已经没人敢接近他了。
他冷眼看着远处那些列得整整齐齐的弓箭手,又仰天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突然疯狂大笑着,数千支羽箭、数千张长弓,在他的狂笑声中更为绷紧,只听弦线拉出吃力的呻吟。
“是野心!!”宇文均大喊着,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是野心让大好的世间变成这样!人啊人,真不该出现在这个天下来祸乱四方!为什么我们不能一团和气,非得勾心斗角!长风,苍天!你告诉我!”
长风凄历极了,它不能给宇文均答案。
“放箭!”随着一声令下,箭矢离弦,遮天蔽日,犹如黑色的海啸,涌向宇文均。
看着刺破苍穹的箭雨,宇文均张开了双臂,接受着洗礼。
一念之间,荆玉珠的欢声笑语,荆玉珠的双手,她那小巧的肩,一下子浮现在布满箭雨的天空,她在回头看着宇文均,笑得很灿烂。
……玉珠。
宇文均的嘴角微笑着上扬。
一念之间,宇文均被无数支羽箭透穿身体,密布极了,犹如刺猬。周围,也插满了杂草般密集的羽箭。
一个插满了羽箭的头颅与身躯倒下了。
——一片漆黑。
……“傻瓜,醒一醒!”黑暗之中,有人推了推,声音清脆悦耳。
宇文均睁开了眼,荆玉珠的脸近在咫尺,她那水汪汪的大眼似乎在笑。她的纤纤细指轻点着他的脸颊,大叫着:“猪!你醒一醒啦,这么美的地方,你居然要睡觉!”
宇文均坐了起来,他发现,这里是片松软的青青草地。
荆玉珠的笑声真如铃铃,她说:“别起来啊,睡死你算了吧!”
面前,是湛蓝的天空,翠绿的草地,深邃的小河,和煦的微风,明媚的阳光。
眼前的一切,太美好了。
一个小孩子跑到宇文均面前,喊着爹爹,我要吃糖!宇文均抚摸着孩子的头,他惊异,孩子长大了。他沉思良久,说:“玉珠,刚刚我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荆玉珠大笑道:“猪,这才是梦!”
——一个美好的梦。
宇文均笑笑,道:“那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
……这个梦,真的永远不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