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过白寒手中的酒杯，老者再一次喝了下去，“我活了一辈子了，生无他恋。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我相信你会有你自己的办法来让自己在各种困境中全身而退，告诉你这个，只是以防万一。而且，我相信你会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你。”
几句话，把白寒说得一愣一愣，不明所以。但是照他的说法，刚刚那个……应该就是伊雪页那些人想要的东西吧？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把这个秘密告诉自己？莫非他觉得她的性命会比全天下百姓的性命还要重要吗？着实可笑。
就在白寒发愣之际，老者的嘴角溢出了鲜血，睁大眼，白寒揪紧了眉心。
“老伯！”握住他的手，白寒死死地拽着他破烂的衣衫。他……刚刚做了什么？！
“呵呵……”老伯突然笑出了声，“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虽然有点冒险，不过……我却还是……相……相信了你，相信你会再来。你……不只是一个小女子……一定要记住，天下苍生……那个……那个，谁都不能给！”
“老伯，老伯！”摇着他的手臂，白寒不知所措。这古代的药效也太快了吧！让白寒伸出手握住他脉搏的时候都没有时间思考，便感觉到他渐渐冷却下去的体温。
“不要费心了，这药……我准备了几十年了，无……无解……”靠近木桩，老伯脸上却溢出了笑意，颤抖的手缓缓拂开地上的干草，一张泛黄的纸被叠得不能再小，从一个坑里被刨了出来，“这个，给南宫晟睿……”将纸塞到白寒手中，老伯握紧她的手，然后缓缓瘫了下来。
看着老者缓缓倒下去的身体，白寒一时慌了神，她……还没看见过死人啊！而且他刚刚还在跟自己说着话，还在喝着酒，还在对自己笑……怎么，怎么这一刻就……就这样倒在自己身边了，她都可以感觉到他消散的气息。
按住老伯的手腕，白寒感觉到他的脉搏在渐渐停止，“老伯！老伯！”摇着他，白寒依旧不想放弃，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这个！
“走……走吧……”闭了闭眼，老者将白寒推了出去，好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没有再睁开眼。
跌坐在地上，白寒有些呆，迟迟没有动弹。
“白女史！”许久之后，狱卒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白寒，走上前欲扶起她。
回过神，白寒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在转头看了一眼靠在木桩上没有动弹的老伯，握紧手心，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件事你们不必负责，我去见皇上。”转回身，白寒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额？”狱卒不明所以，看着白寒的背影发呆。这件事？什么事？
“什么？！”一掌拍在桌案上，南宫晟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这是老伯托白寒给陛下的信，”埋着头，白寒将手心摊开，“是很久以前写的，老伯希望陛下能过目。”
皱着眉，南宫晟睿看着面前的白寒，然后接过了孙公公手中的纸，瞥了白寒一眼，便甩开看了起来。
“哼！”一把握住纸，南宫晟睿显得更加生气，“他因为他死了就完了吗？他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他死了，他竟然在过了这么几十年之后说死就死了？！而且还是自杀的！
埋着头，白寒依旧没有说话。很简单，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静默在一旁的白寒，南宫晟睿平了平气息，“白女史，你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早不死，晚不死，怎么才跟你相识几日就这样托付给你如此重任？还让你来给朕送信。朕以前可是求他说话他都金口难开，现在倒好，给朕来了个苦口婆心，白女史的面子可真不小。”
白寒从来都不知道南宫晟睿这么讨厌她，直到听到他现在这样阴阳怪气地跟自己说话。话说回来，他可是一国之君，如果讨厌她的话，完全可以下道旨将自己赐死就可以了，为什么他不那么做？
“陛下误会了，也许是以前老伯没有遇到可以信赖的人，或者说，也没有人跟他关在一起的时间有白寒这么长。”
“信赖？”南宫晟睿上下打量着她，一脸讽刺，“既然他那么信赖你，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陛下指什么？”埋着头，白寒答，“指老伯身上的那些伤是哪一年来的，还是指他的腿是怎样断的？白寒知道的只有这些，如果陛下想听，白寒一定据实以答。”
“他是不是说过你很聪明？”知道她伶牙利嘴，南宫晟睿也不恼。
“是，陛下圣明，只是白寒却不以为意，惭愧。”
“知道为什么他这样说吗？”侧过身，南宫晟睿一手背在了身后，“因为他也是个聪明人。”对于他拜托白寒拿信来这件事，南宫晟睿倒是不显得怎么惊讶。这个女子的胆识，很难被忽视。
双手垂在身旁，白寒谦卑倾听，没有搭话。她再次明白了一点，老人家的话……不太容易懂。他们总是包含着太多哲理或者他意，一时半会儿是揣摩不清的。
“有时候……人还是糊涂点好。”瞥了白寒一眼，南宫晟睿这话好像警告。
“白寒谨记陛下教诲。”行了一礼，白寒答。
“白女史，”
“奴婢在，”
“之前的事，的确是赵贵妃大意了，错怪了你，为此她悔恨不已，所以特意托朕一定要为此帮她表达她的亏欠之情，”重新转回了身，南宫晟睿面无表情地说着，“既然赵贵妃态度这样诚恳，你也就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了，不管怎么讲，她也不是有意的，还望白女史不不要介意。”
嘴角溢出一丝浅显的笑意，白寒的头埋得更低了，“陛下言重了，很多道理，白寒都懂，贵妃娘娘也是爱子心切，白寒能体会娘娘的心情，陛下跟娘娘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白寒身为陛下身边的陪政女史，自然要懂得识大体，怎能因为此等小事就放在心中？白寒他日会到娘娘宫中请安，以示白寒对娘娘如此厚爱的感激之情。陛下请放心。”大意了？还悔恨不已？就这几个字……难道自己背上的伤口就可以不再流血了吗？就可以愈合了吗？就可以让自己将那种刺骨的痛，将那种被人脱光了衣服的耻辱忘记了吗？！所以说，很多事情道歉是没有用的。
赵贵妃那日恨不得整死自己的眼神，她怎么可能忘记得了？也罢，贵贱有别，她还能说什么？谁让她的金主是皇上，自己只是一个无限期女仆，命都不是自己的，还敢惹她跟她的男人不成？只要她赵贵妃不再无事生非便好。话说回来，也亏她赵贵妃这般虚伪还能睡得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