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您看、是攻还是再等等?”合卢征出声问道。
“大将军意下如何?”完颜四羽狂妄目光扫向合卢征反问道。
合卢征半点不掩饰,道:“末将以为不可再拖延时日,尽早拿下的好。我寮军已在此地驻扎一年,遂国新帝若有心早派兵北上支援了。以末将看来,北地出于孤助无依之状,我们需趁此良机一举拿下方可为上策。”
“好,出战!”
凉州城主府内。
夜了,书房却依然灯火明亮。英气逼人的凉州城主目光直看着悬挂在墙面的地图,眸光深邃如海啸漩涡。面无任何表情,如此动作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屋外,奚钰拉着锦轲缓缓走近。这一岁大的孩儿才会蹒跚走路时奚钰便不再娇惯,从未抱过他一次。相对奚钰的硬心肠,盛绝倒是舍不得锦轲了。只要孩儿在身旁,无论出行一或是见客,都会抱着。
奚钰埋怨了多少次,盛绝却觉得无甚大碍,他仅这么一个孩儿,孩童时多宠几分有何不可。奚钰劝说多次无果,便也不再相劝。
书房门外值夜之人见奚钰与小公子到来,当即欲报,奚钰赶紧摆手阻止,低声道:“别出声扰了城主,开门便是。”
值夜之人点头称是,继而抱拳见礼,轻轻推开书房大门。
小锦轲仰起粉头玉面,撑大了骨碌碌双眼,漆黑眼眸子望着他娘亲,显得分外灵动,道:“娘亲……”
奚钰着手摸了下锦轲的头顶,笑道:“爹爹在里头呢。”
锦轲点头,“嗯。”
二人进屋,盛绝目光早已从牛皮制成的地图撤下来看向门口。见爱儿也来了,当即起身迎过去。
“父亲大人。”锦轲粉面上满是欣喜,松开娘亲的手迈开小短腿朝他父亲跑去。他年仅一岁,所能清晰表达的词语甚少,倒是这句‘父亲大人’喊得分外清楚。
盛绝唇际拉开,继而展颜一笑,瞬间满面冰霜不再,只剩一副慈付爱儿的景象。
“轲儿想为父了?”盛绝抱起锦轲软软的身子,刚毅面颊轻轻蹭上孩子粉面,无限的宠爱展现。
“是!”锦轲啄下圆乎乎的脑袋,继而望向父亲。
盛绝朗声大笑几声,爱儿在怀,不忘侧身执起娇儿之手一同上座。侧目于奚钰问道:“已近子时,怎的还不休息?可是轲儿闹腾得厉害?”
奚钰摇头,道,“不是,我来瞧瞧你,你连着几日都未回府,今日难得回来,却这么晚了还在书房,我不放心……”
言尽于此,已现满满的关心,她不再说话,只是眸色微漾。盛绝立足看她,瞧得她颜色苍白,略显憔悴,当即心疼愧疚不已。俯身在她面上轻吻落下,低声道:“钰儿,辛苦你了。”
奚钰浅笑不语,而锦轲此时抓扯着盛绝耳际垂于身前的鬓发,依依呀呀支吾着,盛绝与奚钰同时侧目看去。锦轲自己倾过了上半个身子,双手朝奚钰扑去,奚钰笑意深了几分,配合着他欺身过去,锦轲软乎乎的小手抱着奚钰脖子,香软的小嘴同样印在她脸上。
“娘亲。”他软糯糯的喊着。
盛绝再次朗声大笑,轻轻捏了下锦轲的脸儿,继而再拉着奚钰的手走近悬挂的地图,道:“既然来了,便说说你的看法。”
奚钰站在地图面前,扫了眼圈画的疆土,顿了顿,倒是有几分讶异的转向盛绝道:“你当真不介意我过问这些?”
她可是记得清楚,当初他是如何介意她过问朝中之事的。她虽是杨公之徒,却也不想在雄才伟略的他面前搬弄任何。再者,她足够相信他本领够强,有无她的意见无关紧要。
盛绝听她如此问,面上笑意不减,只在心中苦叹。她终是被自己强逼得去了本性,轻声道:“不介意,我的,无论是我的人,还是我大遂江山,都是你的。”
奚钰面色不动,心中倒是难免排腹了句,若以前这般想,他们哪里会横生那许多怨气来?
奚钰松开盛绝的手,前走了两步靠近悬挂的地图,起手拿了细木棍漫不经心的在遂寮两国边境处划了下,道:“北患并不畏惧,重头在后面呢。”言出木棍一端顺着滑向大遂疆土,继而在盛都之地停顿着。
此番,抵御外敌根本不足为惧。寮军南下,近年来边境处发生多起烧杀强掠事件。抵御外敌之余他们凉州城来说天经地义,不仅凉州百姓,大遂百姓同样义不容辞。
奚钰之意是,即便兴兵开战,也是天经地义。可攘了外敌后,要对内,那才是大患。
欲再次改朝另立新君,无论骑兵与否,必须师出有名。他们若想重新入主皇城,以何名义为妥?
奚钰简短几句便问住了盛绝,盛绝面色微沉,他却又收复失地之心,却也确实未曾想过这是否名正言顺。即便大遂本是他的江山,而今必然已有新主,如何也须得给天下百姓一个折服的理由。
奚钰看向盛绝,心道他确实改变颇多,若在三年前,他何须顾忌百姓如何?只要兵力足够,夺回来便是。想来这三年来,他想得清楚,暴政终是不可行。
“夫君,‘清君侧’便可。”
奚钰轻声道,虽然也牵强,然而新帝确实残害忠良,三年来苛捐杂税一岁重过一岁,致使百姓苦不堪言。而将撇开新帝,只道奸臣当道,小人得利,新帝是被佞臣所惑,才令百姓与水火。如此,清君侧便刻不容缓。
盛绝沉思片刻,点头。
眸中毫不避讳对她的赞赏,认同后再道:“此事暂缓,钰儿,如今寮军压境,如何退敌才是迫切的。”
当年北地义军号称五十万,可经他钦点后才得知,实际只有二十五万。而一半以上都是兵农共职,言下之意是壮壮声势倒可以,却上不的战场。
盛绝提及此,奚钰却轻松的笑了,眉目间泄露几分调皮,巧笑言兮问道:“九叔可信钰儿?”
盛绝一见她此般神情,便已知她早已成竹在胸,当即点头。是以,二人低语商谈,夜长雾深不在话下。
翌日。
狼烟四起,号角长鸣,寮军凶猛南下,二十万大军直逼边境。
凉州城内依然歌舞升平,城墙内外两重天,盛绝仅率五千铁骑出城迎战,全城百姓欢歌载舞将城主与迎战的五千骑兵送出城。因盛绝胸有成竹的保证,城内百姓无一丝慌乱。
五千铁骑出城,马蹄卷起尘埃满天,蹄声震动山河。沙场方阵前方是两列架着战鼓的战车,每驾战车上迎着狂风尘沙而立的是丈余壮汉,头绑头巾,露出精壮肌肉,两列凶悍壮汉动作齐整的击打战鼓,鼓声震天,早已盖过寮军二十万大军的杀气。
五千骁勇铁骑犹如猛虎出笼洪泉破闸一般滚滚而来,卷起满天黄沙,迎风而立,犹如天兵神将一般与黑压压的二十万大军对峙。
咚咚咚。
战鼓再一次齐整的响起,前排莽汉目不斜视完全将前方二十万叫嚣的寮军视若无睹。两节战鼓声齐整响起,五千骑兵士气高涨,豪气高歌:狼烟起,江山北望,龙卷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五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任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皇朝要让四方来贺!
无视杀气腾腾的战场,五千骑兵豪迈高歌,只当对面磨刀霍霍的二十万黑面寮军是观众。雄浑整齐的歌声耸入云霄传出千里之外,震得寮军目瞪口呆。
身着逞亮铠甲,为无生风的寮国大王满脸愤怒,起手扯来大将军疑惑怒问:“这是怎么回事?凉州那般冥顽不灵的匹夫是以此向我大寮投降吗?”
合卢征同样满脸疑惑,看对面那士气高涨的五千人不像是来投降的,然而,不是投降便是迎战。可派五千骑兵出来迎战,那凉州城主是傻的吗?区区五千人,弹指间便能被他寮军踏成肉泥。
“且再看状况!”寮王沉着脸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