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盐水的皮鞭一次次落在伊恩身上，他在牢房中咬牙低吼，夜色的双眼死死盯着坐在角落里的高尔戈。
这没什么，克丽丝的鞭笞要比这严酷十倍，伊恩早就习惯忍受身体上的痛苦。
于是，两个小时之后，高尔戈率先忍不住起身。
“我离开一会儿。”他吩咐高大的行刑人，随后离开。
“副骑士长。”身后一道女声叫住了他。
高尔戈看向身后的拐角，短发女骑士端正地站在那儿。她的双眼在昏暗中透着黄色的微光，这让高尔戈想起了糟糕的回忆。
“什么事，安？”
“我想审讯那个野巫。”
......
“真是好久不见...”伊恩透过湿透的发丝看着面前的女骑士。
安独自一人站在牢房里，想必用什么方法支走了行刑人。
见安一言不发，伊恩艰难地继续道：“让我猜猜...”
“从甜湖镇回来之后，你发现自己变得易怒、暴食...夜能视物...力气不知不觉超过了二级骑士应有的水准...不经意说出的话能让人服从...于是你怀疑...自己体内流淌着不净的魔血。”
“这都是拜你所赐，野巫！”安怒吼着上前，左手顺带着抄起火盆中炙热的十字烙铁。
嗤！
烙铁被毫不犹豫地按在伊恩胸口，皮肉的焦糊味漫入口鼻。
伊恩咒骂着抬起头，狰狞的血管顺着喉咙爬上面颊。
“你毁了一切！”安用尽力气咆哮，烙铁牵着肉丝离开伊恩胸膛，在上面留下一道鲜红的十字。
“我保住了你的命！”
“这样你不如让我去死！”
“我从不违背誓言。”
安无助而又愤怒，“我已经快克制不住了！我要疯了！你知道吗！我是圣决骑士，可现在满脑子想的却是...”
“吃人。”伊恩露出残忍的微笑，“还会变得更糟...你会沉迷于恶魔血脉的诱惑，在不断的杀戮中追求它们的地狱之炎。”
安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喊，黄色的瞳孔在欲望中扭曲，她贴身冲上来，一口咬住伊恩肩膀。
牙齿撕裂皮肤，安痛饮涌出的鲜血。
然而，伊恩的血烫伤了她的口舌，令她不到半秒就惨叫着退了回去。
疼痛令安找回些许自我，她捂着嘴，发现烫伤正在快速恢复，“去除它，把它从我身体里拿走！”
“太迟了，血已流进骨肉，”伊恩强忍着疼痛，“你会一点点向夜鬼转变，异变无法逆转。”
“你只能试着战胜它。”
安朝伊恩抬起双眼。
“战胜它，用圣力去平衡恶魔的血脉，这是你作为人唯一的活路。尽管这没有多大希望。”
牢房中沉静良久。
“知道吗，野巫。”
“什么？”
“我恨你。”
......
云城，白云堡。
“顾问法师！”第一王女叫住了从中庭经过的雷尼丝。
紫袍法师转过身，以微笑迎接白孔雀般的王女，“有何吩咐，殿下？”
“我等了整个上午都没听见消息，我希望你告诉我，昨晚抓到灾厄女巫的学徒了吗？”贝尔特莉保持着她一贯率直的风格。
“我想还没有，殿下。”
“可我尽早看见副骑士长给一个铁笼遮上了黑布，那个不是吗？”
“不，高尔戈搞错了。”
“是吗。”王女黯然垂下睫毛。
“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殿下，我还要去工房。”雷尼丝躬身告退。
“雷尼丝。”贝尔特莉再次叫住女法师，“我认为应该暂停搜捕行动，让教会人员参与到搜救和城防中。”
雷尼丝疏忽般地哦了一声，“是的，当然，我会和这儿的主教讲的。不过，尽早生产出源力武装也是很重要的，对吗？”
“或许吧，”贝尔特莉不确定地皱眉，“四位公爵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的领地？”
“不会太久，殿下，等他们在王都决议出国王人选，自然会回到领地上。”
“但愿如此，希望叔叔们不会吵起来。”贝尔特莉说道。
“别太担心，殿下，一切都会走上正轨的。你见过云扬的公爵之子了吗？他见到你会很开心的。”这次，不再征求王女同意，法师顾问径自离开了中庭。
贝尔特莉低头看向自己的皮靴，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堵塞在她胸口。
我还能坚持多久？父王，我还能坚持多久？
她永远无法得到回答。
“艾米。”王女低声地呼唤侍女。
身穿红袍的侍女几乎下一刻就从中庭的暗影中出现，眨眼来到贝尔特莉面前。
“殿下？”
“当我不信任一个人的时候，该怎么做？”
艾米迟疑了一会儿，郑重道：“通过自己的眼睛，确认之后再做判断。”
“是吗。”
“我这么想。”
......
带着镣铐的伊恩被像垃圾一样丢入单人牢房，地上的稻草刺得他伤口生疼。
“明天见。”安在牢房外说道，在那之后她将伊恩当沙包打了一下午，情绪似乎得到了发泄。
“祝你今晚就被恶魔吞噬！”伊恩诅咒道。
圣决骑士离开后，伊恩彻底垮下来。
身陷囹圄，遍体鳞伤，笔记被烧，源力受封禁，荒野之刃被夺，自己可真走运。明天同样是关于荒野之刃的审讯，这样的刑罚将持续一周。
看上去一切已没有转机。
真的是这样吗？
“喂，你真是灾厄女巫的学徒吗？”隔壁的牢笼传来问候。
伊恩转过视线，发现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学徒，他目光中似乎透露着一股崇拜。
“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伊恩道。
四下的牢房顿时热闹起来。
“你对他们怎么说？”走道对面的囚犯问道。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切，我们已经在火刑架上了。正因为还不确定谁是学徒，我们才会被留在这里。”
“可我们迟早会死。”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我们被彻底掌控了。”
伊恩挣扎着侧过身，以最小面积接触那些刺人的稻草，同时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还没有，伙计。”
在疼痛中入睡也是伊恩的一项特长。
睡梦降临，伊恩的意识跨过时空，与荒野之刃中的古老灵魂相连。
奈乙亚西恩。
“今天魔凰灼血觉醒了多少？”
十分之一又十分之一的七倍。
“百分之七吗？这样会来不及。”看来明天需要分出更多精力运转灼血。
“好，继续教我太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