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时候,我们总是以为能改变这世界,哪怕不能改变世界,至少也能在现实的世界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即使不是浓墨重彩,至少也能不负时光。可大部分的时间,我们总是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人和无谓的事情上面,以至于耽误了原本在等待这我们的人。回首往事的时候,有多少时候是真的不负时光,不负自己的呢。
范敏见羽生站在自己身后,叹了一口气,她心里是有些窃喜的,可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愧疚,小袁和羽生,他们两个人都太过偏执,太了,自己心里认定的人,死都不愿意动手,哪怕握着的仅仅只是一块血淋淋的生肉,仍然不愿意去松手。
她往旁边挪了挪,羽生的眉头皱了皱,可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硬挤去他她身旁,有些人,不爱就是不爱,哪怕硬挤进她心里,对彼此也是一种伤害,羽生知道,这些东西他一直都知道。
电梯门打开时,范敏的落荒而逃无异于给了羽生最后的一记重拳,让羽生彻底的溃败下来。
羽生紧握住拳头,而后又无力的松开,纵使有万般的无奈,也只能随着她远去的身影而付诸流水。
范敏一口气,跑远之后,突然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抹了抹眼角,头也不回的远去了。她好似看见有什么东西突然间就失去了,或者说某样她曾经渴望过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羽生像漂浮在大海中的船舶一样,到处漂泊流浪。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也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往往要经历比别人更深的痛苦和无奈,因为穷。贫穷真是一样好东西啊,一方面让人有奋发向上的动力,一方面又限制着人的想象力,让人在泥水塘里幻想自己的高贵,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是在泥水塘里,用猪的身份负起狗的责任。
生活不只是让你哭,还会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小袁走了,毫无理由,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羽生的生活中,就像她从未出现在羽生的生活中一般。
当王副理在会上用悲伤的腔调说着:“有一位同仁,因为家庭的原因,要离开我们这个大家庭了,她一直勤勤恳恳,矜矜业业,她为公司增添了无数的欢乐······“
后面的话羽生已经听不清了,他已经猜到了,是她对吧,她要走了对吧。
小袁在所有人的拥抱声和不舍中慢慢的走远了,羽生不敢上前去拥抱小袁,当小袁走到他面前时,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为数不多的哽咽也被吞进了肚子里。小袁大方的拥抱了她,好像要将自己的身体揉进羽生的身体一般,她滑腻腻的身体贴在羽生的胸膛上,蹭的羽生有些发痒,她凑近他耳畔说道:”我走了。“
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那么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却将羽生震的言语不得。
小袁迅捷的收拾好东西,可走到门口时却蹒跚了起来,羽生看见她用手肘去抹了抹额头和脸颊中间的部分,那心灵的窗户。他以为小袁会转身看一眼,哪怕只是看一眼,他就有勇气冲上前去,跟她说别走。
可小袁只是停了停,便大踏步的走了,那忽然间轻快的脚步,让羽生的心头一紧。铁一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那个像阳光一样温暖的女孩,在一天之中最温暖的时刻,离开了他的生活,除了背影,他竟什么也回忆不起来,那一夜的温纯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肆无忌惮的折磨着他,他唯有低声的说着对不起,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和某一人说。
在艰难无助的时刻,他想到了家,想到了他曾经拼命想逃离的家,此刻他是多想回到自己的家,听听母亲的唠叨,闻闻父亲的满嘴的烟味,即使是这样,也是一种幸福啊。
也就只有在外漂泊流浪的人才知道家是什么,未曾失去过的人生总是带着无法言说的遗憾的。可突然间失去所有又让人有些承受不来,羽生莫名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失去了所有。他将感情看的太重太重,重到连自己的生命都觉得很清很轻。
“羽生,最近是碰见什么事情了吗?”副理坐在办公桌前打量着羽生,看着羽生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收起了阴沉的脸,说道:“别让感情的事情影响到工作,工作是理性的,社会也是理性的,要成长就要抛下一些东西,别让无所谓的事情将你打败了。”
“副理!”羽生见无法隐瞒便将实情说出,其中隐去了小袁那一节。
“你觉得现在的你配的上范组长吗?”
羽生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配不上。”
“那你要怎么做。?”
“努力让自己成长起来。”
“不只是让自己成长起来,还要让自己变得理性成熟起来,没有哪一个女生会喜欢幼稚的小男生。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对范组长死缠烂打,而是提升自己的业绩,赚足够多的钱,有足够多的资本去爱她,给她想要的生活和未来。”
羽生点了点头,说道:“嗯,副理,我明白了。”羽生径直走到自己的储物柜,掏出了一封平整的信,心里面陈述了天文地理医学加上八卦五行,总是归结起来就几个字,自己有病,要辞职。
副理看了这封信,再看了看羽生,饶是修养再好也被挑的有些火气,我让你好好工作,你给我来个辞职,要不是公司缺人早一脚踹你出去了。
副理搁下那份辞职信,扶了扶镜框,腹内已打了些比正人君子还正的正能量话语,正准备说呢,羽生直接掏出医院的病历本,副理翻看了两眼,又看了看羽生,再看两眼,再看下羽生。半晌说道:“你先出去吧。”
他将病历本自己的查看了一遍,还讲医院也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大手一挥,直接在哪辞职信上写了几个字“准了”
羽生原本以为自己还有几天的缓冲机会,还能在公司待几天,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收拾铺盖滚蛋了,像是发瘟发臭的垃圾一般,赶紧扔出去了。
一边好言安慰羽生注意身体,一边揉下自己发红的眼睛,好似痛在自己身上一样。一边感叹自己阅人无数,怎么招了个神经病进来,看来以后要多看点医学方面的书了。
羽生也是很奇怪了,自己是心理疾病,怎么每一个人都跟自己说要保重身体,像他这种身体白胖的跟猪似的还要注意什么身体,注意别胖成狗熊才是正理吧。
再温情的公司,一旦你要离开,都会扒掉所有属于公司的东西和物品,人可以走,跟公司有关的所有东西都得留下,客户资料,工服,甚至连获得的奖品都要拔下来,羽生见张科长那粗大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将羽生的储物柜摸来摸去,还不住的问羽生道:“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羽生压着气说道:“没了。”有也不给你啊。
原来企业周转和运行的规则便是剥夺和压榨。将你那无数不多的东西抢过来,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羽生不知道自己的客户资料会流落在谁手里,他希望是范敏,自己辛辛苦苦跑业务跑来的客户资料,要给也要给值得给的人。
张科长翻了翻羽生的客户资料,便将其递给了自己的组员,说道:“这份资料好好用,业绩在上面呢。”
这些羽生当然没有看见,因为他同公司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关系。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曾经了,他的位置,第二天就会有人坐,他努力经营的一切,第二天就会被人所取代,他什么都不是了。对于公司来说,他只是层有过的符号和浪花而已,甚至都不能算切实存在过的人。
羽生将手里的车票拽的紧紧的,那可能是他和这世界唯一的联系了,他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回家的路,。那是世界上最长的路,也是世界上最短的路。
他忽然间想到了小袁,小袁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公司的呢,是像自己一样有些心寒,还是不甘。
他打开手机,拨通了小袁的电话。
可电话那端传来的只有嘟嘟嘟的声音,那空荡荡的回音,就像他空荡荡的心一般。
“我也辞职了,我很想见下你。”短信发过去,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他渴望能收到小袁的回信,哪怕只是哦一声也好啊。
可是连续几个小时都没有小袁的回音,羽生不由得胡思乱想,或许是她不想见我,又或者是她有什么事,又或者是她出了什么事。
羽生越想越觉得不妙,万一她被人打劫了呢,万一她被坏人绑架了吗,万一她碰到流氓了呢,万一她出什么意外了呢。
他有些慌乱,拼命的打着小袁的电话,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嘟嘟嘟的声音,羽生焦虑不安的握着手机,手心里都是汗,紧张的双腿直抖。
一阵铃声起,惊醒了在迷途中昏睡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