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击键盘的声音时断时续,小萧红烦躁的放下电脑;端起陈列在柜上的红酒,满饮了一大口。她收集了很多酒,各色各样的好酒;她都存着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收集酒,或许是为了某个人吧;某个一直在漂泊浪荡的人吧!她走到阳台,靠在秋千上,心里思虑万千;那所有的思虑渐渐的汇成一个人影!
她和陈羽生断了联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很想去警察局报案,让警察把他揪回来。可是······
她用手撑着头,看向夕阳,苦笑道:“就让他追逐他想要的自由吧!”
陈启墨很担心小萧红,他见到小萧红焦躁不安,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时刻注视着小萧红的动静!
“你别老跟着我成不成,你真的很烦的呀;又不是小孩子了,成天黏着我干什么?”小萧红对陈启墨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十分的恼怒!
陈启墨很想说,其实我喜欢你;可是那句喜欢,始终没有说出口。他远远的注视着小萧红的背影,苦笑道:“我担心你!”
小萧红愠怒道:“我有什么好值得你担心的,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成天不知道脑子里面想些什么东西,你就不知道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吗;学习成绩那么差!”
陈启墨低声道:“是不是我成绩好了,你就不会这么讨厌我了!”
小萧红道:“你有本事把成绩先弄好再说吧!”
陈启墨重重的点头道:“好!”
陈启泰喜滋滋的数着自己赚来的钱,笑道:“这次买卖可以!”他承包了好几个班的作业,把那些作业打包给尖子生做,然后赚取差价;大大的赚了一笔!他知道要和谁弄好关系,他也知道该用什么手段去维持好关系,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他总是能把握的恰到好处!
一个乞丐沿街乞讨,他蹲在地铁口;拿着破碗看着过路的行人,还时不时看向地铁。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坐地铁!
在一旁摆摊卖寿司的女大学生,时不时看下这乞丐;乞丐偶尔也会把目光转向他们。女大学生从乞丐的眼里看到了睿智和坚毅,还有一股说不出的书卷气。
乞丐抬起了头,看向那双洁白的手递过来的寿司,苦笑着,接了过来,低声的说了声:“谢谢!”
女大学生笑道:“不客气!我看你在这里坐了很久,时不时看看地铁口;是在等人还是等地铁?”
乞丐苦笑道:“我想回家,可是我这个样子,唉!”
女大学生道:“你是怕你这个样子吓到你的家人是吗?”
乞丐点了点头道:“我很久没回家了,我都记不得我到底在外面漂泊了多久了!”
女大学生思索了一会儿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学校有澡堂;你去我们学校洗个澡;然后再买身衣服,好好打扮一下再回家!”
乞丐苦笑道:“不了,不麻烦你们了!”
女大学生问道:“你的家在哪儿啊?”
乞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也许在心里;也许在天涯!或许吧,心安处,便是家吧!”
女大学生道:“那你要回哪儿去呀?”
乞丐看向地铁口,苦笑道:“我知道有个人一直在等我,我想去见她;然后跟她说一声,你好好的生活,不用再等我了。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她会跑上前来抱住我;我害怕我见到她之后,再也没有勇气离开!我是个残废,我会拖累她的;你们看,我已经是个瘸子了。她以后肯定会大有成就,一定会成为一名很了不起的作家的;我不能再去拖累她的。虽然我知道她一定在等我,一直在等我回家,可是······”乞丐眼睛里起了一层雾,他很想掉几滴眼泪,可是他发现他的眼泪好像早就流干了;他的双眼是那么的干涩,干涩的容不下一滴泪的存在。
“你干什么和这种人说话,这种人很脏的;身上有很多病菌,而且坏心眼多的很,你当心别被骗了!”另一位圆圆脸的女大学生一脸鄙夷的看向乞丐,冷笑道:“有手有脚还要饭,好吃懒做,混吃等死!”
女大学生道:“你别这么说人家,你没看见他的腿吗?他一定有他的苦衷,我看得出来,他是有故事的人!”
圆圆脸的女大学生冷笑道:“铁腿也是腿啊,又不是不能走路;还赖在我们学校门口。他要是有故事,阿猫阿狗也能有故事了!”
女大学生道:“你干嘛这么说人家啊,他是弱势群体啊!”
圆圆脸的女大学生道:“弱势群体?我看不见得吧,他装的那双腿,看质量应该要花不少钱吧;就这还是弱势群体,那我可以去讨饭了!”
女大学生道:“你干嘛这么刻薄啊!他也是个可怜人啊!”
“可怜人?我就呵呵了!”
乞丐忽然站了起来,大笑道:“对对对,我是可怜人;天下第一可怜的可怜人。奈何桥下凄凉雨,孟婆汤前泪满衫。红梅一只独绽,百花遍地似烟。独行奈何桥,渴饮孟婆汤。如此一生,甚好。不相知,不相思。不想见,不相忘。如此一生,甚好!可怜哪,可怜哪!天下第一可怜的可怜人哪。”
脸圆圆的女大学生冷笑道:“你该不会是神经病吧!”
乞丐大笑道:“对对对,我就是神经病,天下第一神经的神经病!”乞丐捂着肚子,不住的笑,笑得泪花四溅,笑得像条狗一样在地下打滚。
脸圆圆的女大学生急忙拉着女大学生走了,边走边说道:“都说了这人是神经病,你还不信;你看,发疯了吧!再不走,等会儿咬你一口,你就要打狂犬疫苗了!”
女大学生看了一眼满地打滚的乞丐,不知为什么;竟隐隐觉着有些不忍心。圆圆脸的女大学生拽着女大学生以及女大学生的恻隐之心,远远的走开了!
乞丐从地下爬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嚼着寿司;嚼着嚼着,他竟然忍不住落下了泪。种种过往,在他踏进这座城市的时候全部涌上了心头,情绪像是决堤的大坝,汹涌而出!
小萧红漫无目的的坐在地铁上,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是想在车站和地铁上观察人来人往,观察人们的神情和喜怒哀乐!她出了地铁口,深深的吸了口气!地铁口坐在一位拄着拐杖,满脸凄苦的乞丐!小萧红弯下腰,将零钱轻轻的放在乞丐的面前!
女大学生的恻隐之心还是胜过了圆圆脸女孩儿的手,她跑回到原来的地铁口,发现原先那个疯疯癫癫的乞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瘸了条腿的乞丐。乞丐身旁还站着一位风姿绰约,飘然出尘的女孩儿,她不禁看呆了,不住的羡慕她的脸蛋和她的气质!她又看了看自己,暗暗叹了口气,走上前,往地下放了几张零钱,便走开了!
小萧红往五一广场逛了一圈,她在心里组织着句子;她想用什么句子去描绘这些人比较好,怎么去把这些人的神情、动作和服饰恰如其分的表达出来。一句又一句优美的句子满满的浮现在她脑海,她笑着掏出笔;一字一句的记下自己脑海中的句子。她已经用烂了好几本笔记本了!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一位穿着破旧,那服饰像是女孩儿的衣服,略带些粉色!忽然,她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她发现这名乞丐的眉眼间的神情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在她心里烙下了深深印记的人!她很想撩开那乞丐凌乱的长长的头发,刮掉他苍白的胡须;看看究竟是不是他。
“出来!”小萧红有些愠怒!
陈启墨尴尬的挠了挠头,笑道:“好巧!我刚好从这儿经过!”
小萧红愠怒道:“陈启墨,你到底烦不烦哪,一天到晚跟着我,有意思吗?”
陈启墨低下了头,低声道:“妈妈说,让我好好跟你学习;所以我想······”
小萧红愠怒道:“所以你想一天到晚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是吗?”
陈启墨道:“你是不是觉着我很烦!”
小萧红道:“对,你真的很烦;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的呀,一天到晚的黏着我。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没必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了吧!”
陈启墨抿了抿嘴唇道:“我只是担心你,毕竟你是女孩子;而且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陈启墨苦笑道:“既然你不喜欢我跟着你,那我就不跟着你了!如果你碰到什么危险,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一定义无反顾的冲出来。”
小萧寒冷笑道:“不劳你费心了,碰到麻烦我会自己解决的!”
陈启墨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苦笑道:“那就好!”他慢慢的转身,深叹了口气;缓缓的往前走去;他澄澈的双眼忍不住泛出了点点泪光!
小萧红回过头,发现那乞丐已经不见了;她仔细的搜索,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那人的踪影,好像这世界上本来就没存在过这么一号人一般。小萧红失望的转身,带着些许的不甘;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向着人群缓缓走去!
拐角处,一双眼睛注视着小萧红的背影;眼睛里结满了霜花和蛛网,眼泪又开始在这双尘封了多年的眼睛里打转!他想,或许他应该给一个交代了!
小萧红回到家时已经接近黄昏了,夕阳正准备落山。她穿过一条幽静的巷子,两旁是各种壁画和斑驳的石墙;这些石墙见证了这座城市的沧桑;上面凝聚了历史的河流!拐角处是一座雕像,一个人屹立在雕像旁;长发飘飘,落拓不羁;浓重的书卷气好像和雕像融在了一起!小萧红见到那坚毅的背影,心骤然一跳;整个人怔住了!
风吹动着他的长发和衣角,他充满着不舍,缓缓的转身。
睿智的目光,像是石刻一般坚毅的脸庞;倒映在小萧红的眼里,小萧红的眼睛莫名有些湿润了,她飞速的奔向陈羽生;好像深怕晚了一步就再也没法见到他了!她扑进了他的怀里,轻声的抽泣,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心酸和煎熬统统都哭出来一般!
陈羽生苦笑着扫了扫小萧红的发丝,默默的站在原地!
小萧红用粉拳捶着陈羽生的胸膛道:“你去哪了,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一走就是好几年,有本事你别回来啊;你回来干什么吗,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
陈羽生苦笑道:“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我浑身上下都臭了!”
小萧红看向陈羽生凌乱的发丝下那坚毅的脸庞,忍不住破涕为笑道:“臭死你活该!”
陈羽生挠着头,笑了笑!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肩上,落在他们的心里!
窗台上的陈启墨,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影;苦笑着长叹了口气道:“只要她开心就好,她开心就好!”
陈羽生舒舒服服的泡在浴缸里,轻声笑道:“还是家里好,每天都有热水可以泡澡!”他洗完澡之后,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清净而又爽朗,与原先的寒酸潦倒简直是判若两人!
小萧红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陈羽生,笑道:“看起来帅多了!”
陈羽生笑道:“我一直都很帅的好吗!”
小萧红打量着陈羽生道:“就是头发和胡子要剪一下。”
陈羽生笑道:“我好不容易塑造的大叔形象,你就这么摧毁掉了,太残忍了吧!能不能让我再留几天,我好不容易留这么长的;剪了太可惜了!”
小萧红摇了摇头道:“不行!”
陈羽生撑着手道:“我就是不剪,死都不剪,你能拿我怎么样?”
阳台上摆着一盆热水,还有一整套的理发工具,小萧红手拿剪刀;仔细的打量着陈羽生。她在考虑着要怎么给陈羽生剪头发,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拿剪刀;是需要好好构思下的!
陈羽生一脸委屈的坐在椅子上,苦笑道:“我就打了个盹,你就把工具全备齐了;你效率也太高了吧!”
小萧红笑道:“因为我有关系啊,关系户总是能得到特别优待的!你别动,等会剪缺了就不好看了。”
陈启墨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他们,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他承认,他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陈启泰回到家,见到小萧红正在为人剪头发,笑道:“小巫婆还会帮人剪头发啊!哎呀,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
小萧红愠怒道:“给我闭上你的嘴,滚回你的房间去;别让我见到你那张长满了麻子和雀斑的大饼脸,我不想把晚饭都吐出来。”
陈启泰冷笑道:“你的脸好看类,长得跟水豆腐似的;拿根筷子一戳,全都是泥巴和沙子,跟钢筋混泥土似的!”
小萧红道:“你滚一边去!”
陈羽生道:“小萧红,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呢!”
小萧红冷笑道:“对陈启泰,不需要礼貌;我不拿鞭子抽他就已经很有礼貌了!”
陈启泰刚想顶回去,但他听得陈羽生的声音;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一脸厌恶的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陈羽生笑道:“想你们了,所以回来看看你们!”
陈启泰冷笑道:“我看你是没钱了,回来讨钱的吧!你吃软饭还没吃够啊,现在还想赖在这里吃啊!”
小萧红怒道:“陈启泰,你特么的给我滚;你再不滚我就打死你!”
陈启泰道:“滚就滚,你当我怕你是吧,我是好男不跟丑女斗!”说着陈启泰就在地下滚了两圈,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子道:“我滚了,怎么样,你咬我啊!要不是看你长得又老又丑的份上,我才不滚呢!我这是尊重老太太,尊重你的年纪。”陈启泰吹着口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萧红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小子真不是东西,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撵出去!”
陈羽生苦笑道:“你当姐姐的应该让着弟弟!”
小萧红道:“对陈启泰绝对不能让,一定要用鞭子抽,用棍子打;不然他就上房揭瓦了!”
陈羽生默不作声,看着自己的发丝被寸寸剪落,不少苍白的发丝夹在如墨的发丝中间!小萧红用柔嫩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陈羽生额上深深的皱纹,轻声道:“能不能不走?”
陈羽生摇了摇头道:“不能!”
小萧红拿着剃须刀,刮着陈羽生的胡子,打量着陈羽生的脸庞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陈羽生道:“我想把我爸和我妈的故事写完,等故事一写完,我就去希腊;我想去看看胜男!”
小萧红用梳子轻轻梳着陈羽生的头发,轻声道:“我知道留不住你,我就想跟你说;无论你走到哪里,在这世界上始终有一盏灯为你亮着;你要记着回来!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永远都有热水,有温暖的床;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我永远都会站在门口,欢迎你回家!”
陈羽生低声说道:“谢谢!不过你不用等我的,我不一定会回来的。”
小萧红道:“不,你一定要回来,因为我会一直等你!”
“他要走就让他走呗,你等他干什么呀,你有那闲工夫;不如给我做好饭,等我回家。我可是有大把钞票的人,才不是那种只会蹭吃蹭喝,吃软饭的人!”陈启泰从楼梯上探出了头来!
小萧红一把将梳子掷了出去,砸向陈启泰,怒道:“滚,这里不欢迎你;收拾好你的东西,有多远滚多远!”
陈启泰冷笑道:“滚就滚,你以为我稀罕和你这个老巫婆待一起啊,我有大把钞票;哪里不可以去啊!”
“小萧红,你怎么说话的!怎么能赶弟弟走呢!”陈羽生急忙站了起身,对陈启泰道:“启泰,姐姐是跟你说气话呢,你别往心里去!”
陈启泰看向陈羽生,冷笑道:“你个穷酸乞丐,破落作家,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我一个脚趾头赚的钱都比你多,你除了蹭吃蹭喝;挑拨离间,你还会做些什么?”
小萧红怒道:“陈启泰,你不要蹬鼻子上脸,我忍你很久了!这房子是我的,我现在要你立刻,马上、麻溜的收拾你的东西滚出我的房子!”
陈启泰怒道:“滚就滚,又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
陈羽生想劝住他们,但他发现两个都劝不住;一个执意要走,一个执意让他走!陈羽生拽了拽坐着一旁的陈启墨,说道:“启墨,你劝劝你哥哥啊!”
陈启墨摇了摇头道:“我不劝,哥哥只会惹姐姐生气;我不想劝哥哥!”
陈启泰怒道:“好哇,你们合伙来赶我走,行!我就证明给你们看,没了你们,我照样能过的很好!”
小萧红怒道:“你爱怎样是你的事,跟我们无关!”
陈羽生见他一回来,就把事情搞成这样,不住的懊悔自己真是不应该回来!
陈启泰雇了一辆车,把自己的所有行李都打包带走了;陈羽生怎么劝都劝不住,反而还引来了他更深层次的鄙夷和厌恶!
陈启泰看向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头的陈启墨道:“你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走!”
陈启墨看向靠在窗台的倩影,苦笑了一声,对陈启泰道:“我不走,我永远都不走!”
陈启泰愠怒道:“随便你吧,反正心痛的又不是我;我眼不见心不烦!”
车缓缓的开走了,带着陈启泰的行李和不甘!他透过车窗,看向靠在窗台的倩影,握紧了拳头,冷笑道:“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要你们所有人都跪在我面前;向我磕头认错,我要你们所有人都高高的仰望我!”
陈羽生坐在窗台,摇晃着高脚杯中的殷红液体,长而直的烟圈从他嘴里吐出;散在了空中。他看向远方的古城墙,笑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小萧红接过陈羽生手中的高脚杯,饮了一口酒,笑道:“黄昏虽近,黎明却也不远!”
陈羽生笑着靠在秋千上,小萧红坐在秋千上;金黄色的阳光,洒落在秋千上。秋千缓缓荡起了弧线,轻轻缓缓的弧线,在空气中悠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