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留在了码头,唐齐明不露面、邓三思已死,需要他来临时主持账房的大局,虽然他对于账房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听完陆云浩等三人的汇报,并接过了他恭恭敬敬递上来的纸条,看清上面写的字,马三的眉毛拧成了一股绳。
陆云浩张不归李八一大气都不敢喘,虽然陆云浩早就知道码头丢失了一份极其重要的账本,但他还是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可他必须点破,不仅要点破,还要马三将此事继续交由他来处理。
马三看完后将纸条折了几下,放在掌心揉搓着,无端的问了一句,
“白石家门口那颗大树还是挂满了白布条吗?”
陆云浩感觉好像自己听错了,但是又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是的,都是村民挂上去的,是为了祭奠白石的老母亲陈氏”
陆云浩初到陈家沟时就看到了那颗大树,但后来经过黄四的信息却误以为那棵树是为了祭奠王三四自杀的父母,现在想想只感觉自己当时的推断有点可笑。
“他母亲现在葬于何处?”
“不知道……村民们不肯说”
“为何不肯说?”,马三的神色很不好,语气依旧沉重,虽然陆云浩听出他拼命的在压着一丝淡定,但依然像是一口随时要爆发的火山。
“额……村民对码头中人意见很大,不肯配合”
陆云浩在圆场子,其实的主要原因是李八一太过粗蛮横行乡里,让村中的老人都不敢与他们攀谈了,不然只要有说话的机会陆云浩还是有信心将信息摸全。
马三却接受了这个理由,“也罢,我们初次前去陈家沟探查也是这样”,说完,他重重的用鼻孔喷出一口气,缓缓的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扫视着三人,
“此事你不要管了,我今晚带人出动”,马三的语气很坚决,似乎不容置喙,可陆云浩还是开了口
“三爷……”
“嗯?”,马三对他依旧敢开口有些惊讶,当下有些火气已经泄露了出来。
“我以为,此事不可大张旗鼓”
马三将身子探了过来,随即一股难以名状的杀气扑面而来,“什么意思?”
陆云浩却镇定自若,“小人不敢妄议,但从字条来说此账本应是对码头非常重要的物件,大张旗鼓太过引人注目,如若成功还则罢了,但一旦失败未能夺回,账本流落别有用心人之手,这对码头……”
一句话惊醒了马三,同时让他升起一股警觉之心,“你知道这是个什么账本?”
陆云浩从容的摇头,“不知道,但看您的反应能猜出其重要性”
马三起身,环绕三人开始走起柳来,这让李八一紧张的心情提到了嗓子眼,小腿肚都止不住的打摆子。
“那,依你之见呢?”
陆云浩颔首抱拳,“码头的人在杭州城内名声大,说不定认识的人也很多,尤其是您,虽然久不露面,但名声还是如雷贯耳,公然行动难免会有人认出来,小人建议还是由我们三人秘密行动,您的人布置在外围,我们伺机取回账本,您的人也好快速接应”
这是一个既把事情攥在自己手里,又给马三吃定心丸的方案,马三人的参与行动,不必担心陆云浩有反意带着账本出逃,但他的人又不能直接接触到现场,还是由自己执行,可谓两全其美。
马三走着柳,思考良久,缓缓的点了点头。
陆云浩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已经消退,心中暗暗出了一口气。
“你们去办吧,就如你所说,我派人在外围接应”,三人抱拳应声
随后,马三又补了一句,“拿回账本抓住凶手,事成之后,你就不要留在码头了”
陆云浩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加掩饰的露出惊惧之色,“三爷,你要赶我走吗?”
马三缓缓的摇头,“不,随我离开码头,到另一个地方去”
这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摁入地狱的陆云浩又一把抬上了天庭,陆云浩反应过来后心中是一阵狂喜,但面上还是只能表现出惧色缓缓褪去,面带疑惑的应允,“是,三爷”
张不归欣慰的看了一眼陆云浩,内心庆幸多亏自己这几天与其为善,李八一则很不屑,他对着斜前方的陆云浩背影深深的白了一眼。
二十七日晚,陆云浩三人秘密的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东四号甲六巷后院。
来的路上陆云浩问起张不归此地是什么地方,何人居住,张不归答到,
“杭州东四号是个平民的聚居区,住的都是些市井,没有什么达官显贵也没有什么名门望族,房产都是本地有钱大户的,一般的住户都是租借在此地居住”
陆云浩心里拧起了疙瘩,如果真的是白靖所为,他要与何人交易账本呢?
甲六巷后院如张不归所说一样,巷落内脏乱不堪,老鼠野猫横行,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息,此时月黑风高正是他们出来逍遥快活的时候。
墙头足有两人高,靠单人的本事根本无法上去。陆云浩张不归搭人梯攀上了墙头,又废了很大的劲将李八一拽了上来。
这个后院非常的宁静,里面空无一人,院落内堆放着几堆木材一样的东西,木板又长又宽,让人猜不出是干什么的,院落的地面平整而干净,是严丝合缝的青石板铺设而成,完全不像是平民居住的条件。
张不归纵身就准备跳下去,被陆云浩伸手拦住。
“怎么了陆兄?”
陆云浩沉色说到,“别急,我总觉得这个院子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你看这院中,太过干净整洁了,连一点点的生活杂物都没有,如果是平民百姓群居,怎么会如此的纤尘不染?”
张不归心说有理,寻常百姓在门口择菜在院中堆放柴火堆往墙角倒尿盆的情景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那脏乱的场景与眼前的院落实在是相去甚远。
李八一却是脑子里不能有一点点的聪慧,他说了一句怕什么就一跃而下。
张不归一惊,但随即看到李八一站稳后一脸嘲讽的对着他勾手也无可奈何的跳了下去。
张不归本想借助扶靠院中的木堆卸去一些落地的冲击,但没想到落地时不稳,无意间碰倒了一堆长木板,哗啦啦的声音在宁静的院中响的三人汗毛直立。
一个声音尖锐惊呼从院落深处传来,“什么人?后院有情况!”
陆云浩心头一惊,心说糟糕,然后也跳入了院中,扶起还瘫倒在地上的张不归,急忙示意两人戴上随身带来的蒙面布。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人想借助另一堆木材跃上围墙迅速撤离,可是已经晚了,一队举着火把,手拿长刀的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看到他们身上熟悉的服饰,陆云浩心中惊涛骇浪。
“是东厂!”
五个东厂杭州司的高手虎视眈眈的盯着三位不速之客,为首的一位擒着太监特有的嗓音问,“什么人啊,留个名,死后好给你们留个碑”
张不归显然也发觉了不对劲,他一只手捂住被木材划伤的左腿,一直手被陆云浩搀扶着,被这太监的音调和话语吓的浑身哆嗦。
李八一一贯的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他有黑布蒙住口鼻,而且自信自己力拔山兮般的臂膀可以抵挡住对面的一众,再加上这几日他一直都是陆云浩跟班的地位,他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回去告诉三爷自己力克众敌的壮举,说不定还能有赏赐并成为三人中的头领。
可惜他没想过这完全能就是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