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阁周围的太监和宫女都被皇帝调走了,皇帝今日出宫祭天宫内人少,圣旨要求所有下人都到太后那边去守着,因此陆云浩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青烟阁。
推开沉重的木门,又快速的从里面掩上,仿佛什么事也没发过,什么人也没来过。
这里原本是个杂货间,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型的道观,没有几日已经被陆离改造的有模有样。
屋内闭着所有的帘子,白天看起来还不算昏暗,到了晚上只怕是如密室一样,烛光都透不出来。
屋内中央的圆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香炉,正在冒着袅袅的烟,那烟有股独特的味道,闻到后只让人觉得凝神静气,增添了几分道观的威严。陆云浩没有闻过这种气味,心想大概是陆离从关外带来的吧。
正墙上挂着一个巨幅的麒麟像,像前的桌子上供奉着简单的贡品,只有些瓜果,未见什么荤腥。供桌前摆着一个草蒲团,已经被坐出了一些凹陷,大概是陆离经常在这里打坐造成的,从这里看陆离还算是个一心修业的国师。
陆离的那一身白底金边的衣服被挂在了墙边的架子上,今日他前去祭天没有穿着这件教内的衣服,而是皇帝下令为他赶制的官服。这身白色的衣服纤尘不染的架在上面,能看出他非常的爱惜。
墙角堆砌着四四方方的一个箱子状的东西,覆盖着白布,陆云浩走过去掀开发现里面是一笼的鸽子。这些鸽子好像知道有人来一般,也不叫也不动僵在了原地似的,瞪着圆圆的小眼睛看着这个掀开布帘的人。陆云浩嗅了嗅,引得鸽子纷纷后退了两步,这鸽笼没有一点点家常豢养牲畜的臭味,陆云浩也不知道如何检验这鸽子身上是否带蛊。
从最里面的楼梯走上二楼,楼梯的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阁楼内部已经很老旧了,鸽笼里听到了这个动静传出了两下扑扇翅膀的声音。
二楼的布置更为朴素,除了一张床一个圆桌几个圆凳一个木架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家具陈设,一楼点着的香炉味道散发不到这里,体感有些阴冷。
陆云浩四下观察了一番,把目标锁定在了床上。
枕头旁摆着一本书,陆云浩拿起来随便翻阅了以下,这是一本名为百蛊图的画本,作者署名写的居然是陆离自己,一张张翻过去都是些极其毒辣的蛊术,包括蛊种的培植与在活体内的培活操作以及各个蛊毒的介绍、毒发时间、解法描述等都有记载。
让陆云浩惊异的是书的结尾有两页看起来与蛊毫无关系的插画,第一张图画着一个盛大集会的场面,上千人众跪地拜谒着一个坐着高高在上的人,这千余人都身着与陆离白色金边衣服一样的服饰,只是绝大部分人没有那条金边。这衣服看上去千篇一律但是仔细看起来又有不同可循,有的是只有衣服有金边,有的是帽子上也有。领袖模样身边有两个侍从,他们衣服的束腰带也是金色,看起来是领袖最亲近的人。
“如果这个金边是身份的象征,那金灵教应该是将教徒分为了四等,最下等什么都没有,依次往上是衣服有金边、帽子有、最高级是衣服帽子和束带都有”,陆云浩这么想着。
第二页是一张很简单的图,只画了个像火焰似的东西,这束火焰有两丛火苗。火焰下方端端正正的写着一个“将”字,也不知道是表达些什么。
陆云浩将这本书合上轻轻的放回原位,又对着床铺搜索了起来。
拿起枕头和被子,确认床上空无一物后,陆云浩将床上铺的棉垫掀了起来,不负他的期望,在这里他找到了一张布。
这张布是用羊皮制成的,质地弹软,展开这布看到了上面所画的东西,令陆云浩大吃一惊。
布上画着与碑图上一模一样的图案,甚至连文字都一字不差,画被勾勒的极其清晰精美,比安旭拓下的碑图清楚了很多。
正反反复查看了一番,陆云浩确认这羊皮布上没有其他额外的信息,与碑图一模一样。
“原来他早就拿到了这个碑图,难怪他杀死木赤力后不想方设法的拿到碑图就逃之夭夭了,原来是手上早就有一份!奇怪,一个刚刚入京的人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
陆云浩仔细看过羊皮布,确认每一个细节都印入脑海后,他将碑图折回原状放回床下,悄悄的离开了青烟阁。
他没有回到锦衣卫大院,而是直奔东暖阁而去,在那里等待祭天归来的皇帝。
天坛
常汇不愧是拍马屁的高手,仅仅一天时间就将所有祭天礼仪准备完毕,各方布置与人员配置都安排的面面俱到,只是皇帝却没有因为这个而在心里为他加分。
仪式开始,按照惯例,首先由皇帝本人跪地虔诚的向皇天顶礼膜拜虔诚祭祀,而后与身后的大臣一起咏颂愿上苍保佑我凌云国国泰安康,最后由国师做法求得上天的回复并当众颂读,皇帝谢老天保佑,至此结束。
国师口念的基本都不是什么老天爷真正的答复,而是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吉祥话,当众一念大臣们纷纷觉得上天眷顾,皇帝真龙天子治国有方等等,祭天的效果也就达成了。
今天却出了意外,陆离没说什么吉祥话,反而说出了令宝庚帝与在场的大臣震惊的话语。
“吾皇在此,上苍答复,而今天下不安百姓不宁,黄河泛滥生灵涂炭,皆因龙虱现世搅扰人间,太平阴损和谐失调,皇帝需尽快找到此物献祭上天,才可国泰延年万年不倒”
在场的大臣本都是跪地俯首,听到陆离的这番言语与往日不同都缓缓抬起了头,面面相觑一番后又埋了下去,心说国师是怎么回事,怎么今天祭祀与往日不同呢。
皇帝内心惊涛骇浪,他没想到陆离居然敢在这种场合说出这些话来,前日的晚上他与陆离在东暖阁谈话时听他说起过什么龙虱,只是这东西指向了开封,而开封现在在皇帝心里是最敏感的地方,他不可能将开封石碑的事情昭告天下,难不成国师要把自己苦心隐瞒的秘密捅破?
但是大礼在此,也是国之威严的体现,此时若是发怒扰乱了祭天仪式那成何体统?于是跪在那里想着对策。
徐扬也在大臣中,听到这句话不知名状的奇怪,他隐隐觉得国师还会说出更劲爆的话,只是不知道此事对自己是好是坏,将脸埋深等着继续听。
最紧张的是常汇,祭天是他组织来的,国师却没按照往常的既定程序进行,也不知道此举是会引来龙颜大悦还是雷霆震怒,心忽上忽下的忐忑在那里。
“敢问上苍,何为龙虱?”,宝庚帝冷静的回问,看着陆离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的杀气。
“龙虱乃是邪佞之物,而今降世将为害一方,若不及时铲除,会造成天下大乱,阴阳失衡,届时,必会危及凌云国的安宁”
陆离察觉到了皇帝的表情变化,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前日在皇帝面前自己百般提示皇帝都不接开封府的话头,今天在大臣面前,皇帝不得不接。
“如此请上苍放心,朕这就派出钦差举国寻找龙虱,待寻到过后来此由上天制裁”,宝庚想跳过话题尽快结束这个仪式,只是他的意图被陆离看破了。
“皇帝不必费神,龙虱已出世,位居开封,皇帝可谴国师前去,将其拿回”
这句话一出,大臣们中间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什么难怪开封府遭遇了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水患,原来是有龙虱作祟;有的说真是上苍庇佑,这个时候为我们送来了一位国师,这下凌云国有救了;还有的说应该多派人随国师一道前去开封拿住龙虱,这样凌云国就可以恢复往日的繁盛了。
徐扬内心震惊不已,他很快就将国师的这些话和石碑联系在了一起,“这个国师来历不明,究竟是真的道法高深算出开封有变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此人从关外来京,是否是方兴派来的?是否和索极尔克与从我府中偷走碑图的是一派党羽?”
陆离心里有些得意了,成败在此一举,听大臣们的反应是成功了,自己现在不是国师而是提上苍传话的人,是上苍要自己去拿龙虱,有谁敢不从呢?
皇帝看着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内心恨的不行,陆离此举分明是逼自己妥协,大臣们对于太平观木赤力被杀一案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开封黄河石碑的事情,他这么一说肯定满朝文武都会全力支持他去拿这个什么所谓的龙虱,到时候人一到开封,一切事情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但大礼当前,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
“如此,就依上天所言,传旨国师陆离前往开封,捉拿龙虱献祭上苍”
文武百官高呼万岁,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尤其是常汇,眉毛简直都要笑飞到天上去了。
皇帝内心狠狠的叹了口气,“舍不得也得舍得啊,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