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去一趟工厂看看。”清然主动请缨,她不想自己第一次接的订单一开始就有波折,把损失减到最低那么利润就高了。
有好几家工厂呢,其中两家离这里还很远,段可为有点儿犹豫,本来这就不是她的责任,如果不同意,又怕她想多了。
他想了想,“咱们一起去看看。”他想如果在这个工厂能够解决了,就可以把经验传给另外几家。
两个人拿上样品要走。
“那我要不要去?”南宏达在后面弱弱的叫了声。
“你在这里接电话。”段可为交代了一句。
去的路上就打了电话,车子开到工厂时,厂里大大小小的头都站在门边迎接,这场景让清然想起了从前的一件事情,心里又是一黯。
段可为淡淡的表情,对那些虚假的欢迎视而不见,对厂长说,“去贴花车间看看。”
清然从车上拿出样品,被一个工作人员接了过去。
段可为来过几次工厂,但都是带着男助理,今天来了个女的,大家都耳闻过段可为的事情,所以对清然的出现有些不太适应,难免多看两眼。却引来了某个人的眉头紧皱。
贴花车间里,一股刺鼻的工业酒精的味道,段可为不由看看清然,清然朝他轻轻摇头,只这一看,她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这种默契很奇妙,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工厂正在赶制另一个订单,花色比较简单,女工们手法熟练的把一摞摞白瓷拿过来,先用海绵把白瓷擦一下,然后,把泡在工业酒精里的花纸拿起来放在盘子上,三条花边在圆圆的盘子上摆出一个漂亮的花边儿。
清然拿起擀花纸的胶片,薄薄的,很柔软,女工们的手无论年轻还是中年,长期浸淫在酒精的刺激下,都粗糙不堪,几乎都开裂了,在指头上缠着胶布。
“你把这个贴一下。”清然拿出带来的花纸,递给一个正在贴花的女孩儿,女孩儿抬头看看她,又看看旁边跟从的厂领导,听话的拿过一个盘子,在上面熟练的一下就完成了贴花。
清然拿起来看时,还是有一些轻微的凸起,那样的话,烤出来又是一个次品。
她皱了皱眉,回头看看段可为。
“你们经常做应该有经验,怎样才能减少这些气泡呢?”段可为问身边的车间主任。
“这个……”车间主任支吾着,说不出个什么来,一看就是混饭吃的主儿。
“这样吧,我们先出去喝点儿水,大家商量一下,群策群力,看看怎么解决?”厂长发话了。
清然鄙视的想,“难道还要开会决定?”
“你有什么办法吗?”她低头问那个女孩儿。
“这种花纸太厚了,虽然和一般的花纸比起来,不是太厚,但是,因为它的面积大,不像小的花纸容易擀平……”女孩儿低低的对清然说。
清然眼睛一亮,果然是实践出真知,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开个会,怎么能找出原因呢?
“谢谢你。”清然对她说,然后看看段可为,他正看着她。“咱们再去趟花纸厂吧?”
“好。”他答应。
两个人去花纸厂,和生产车间研究了花纸的薄厚,等出来样品,又拿到陶瓷厂贴花车间贴上,等到样品烤制出来,又……
等最后一套满意的样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段可为拒绝了厂长热情的挽留,载着清然上路了。
“困了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喊你。”他看清然疲惫的脸无精打采的。
“不困,昨晚不是睡觉了吗?”昨晚在工厂的招待所,卫生条件真不敢恭维,如果不是太困了,她还真睡不着,她相信段可为一定也没睡着。“你没睡着吧?”她问。
“怎么这么问,不睡着还醒着?”他很奇怪的样子。
清然就切了一声,“那条件……”
“这条件已经不错了,想当年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出去跑销售,什么样的地方没住过?”他想起当年。
“是呀,当年咱们都是从那样的坏境长大的,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清然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声,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段可为侧目看了看身边的女孩,不,应该已经是女人了,小女人。
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万事漠不关心的样子,没想到工作起来这么拼命,以前也跟她在一起工作过,那时自己经常出差,只是每次回来就看见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办公室的桌子旁,不是写文件,就是打字,看见他进来,抬头微微一笑,眼睛里纯净的像刚满月的婴儿,如碧空蓝天。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记住了这个微笑,就开始在出差的时候有些渴望早点儿回去,希望一进门就能看到那个纯净的微笑。
记得有一个下午,她给他讲故事,讲的连下班都忘记了,猛然发觉时,她惊慌的说误了饭点儿了,当他提出请客的时候,她又笑逐颜开,估计心里还盘算着这样也可以混饭吃呀!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的想法他都能猜得出来,她的一颦一笑他都知道源于什么。他懂她,比她都懂得。
这种认知让他痛苦,离她越近,他越痛苦,离远了,更加痛苦,他不停的出差,宁愿让思念折磨,也不愿让清醒肆虐。
因为清醒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思念或许会长此以往,永远没有尽头,前面是深渊,而不是一堵墙。
他看过一本书,说,无欲则刚,但是,以前他可以做到,因为父亲和母亲的婚变,他看淡了人世间的情感,与其失去,还不如不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