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求供养母亲,这一点儿没有人与他相争,除此之外,他与世无争。
社会太现实,当他是一个懵懂少年的时候,当他拒绝父亲的施舍穷困潦倒的时候,他英俊的外表并不是他的引人的资本,没有那个女子会真心实意的对他展颜一笑,他也不需要。
当他事业稍有所成的时候,却面对着诸多的不光是女子的笑脸,可是他知道,他已经免疫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二十年练就的无欲的心原来这么不堪一击,只是她轻轻的一笑,自己就丢盔弃甲了,而凶手还依然笑的如夏花灿烂,一副无辜的模样。
外面下起了小雨,伴着雪花,落在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沙沙作响,上海的冬天是温和而干燥的,这样的天气并不多,却让他们在这样的夜里赶上了。
车子封闭很严密,却不是个发热体,外面温度一降,里面顿时感到寒意森森。
段可为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清然熟睡的模样,尤为可爱,尽管他仍然不能原谅父亲,却开始有些知道他的感受了,虽然,他认为自己和父亲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脱下自己的上衣,轻轻的盖在清然的身上,这个情商愚钝的女孩儿,或许根本不知道段可为对她的心意,她会简单的以为,他就是一个好人,一个好老乡,好老板。
也许她是聪明的,早已看透了一切,只是装作不知,来避免一切麻烦。
段可为想,她属于前者的几率是后者的好几倍,如果真的知道,她不会这么淡定,更不会这样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帮助。
那么,这几天她拼命的工作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报答,她不想欠自己太多。
这个想法让段可为心里顿时一滞,有种叫做痛的感觉重新蔓延开来……
在将近后半夜的时候,段可为的车终于冲过乡间的泥泞克服雨雪混合在柏油马路上制造的光滑效果下,成功的把清然送到她的公寓楼下。
清然尚在梦乡中徜徉。
段可为下车,打开副驾的车门,外面天气确实挺冷,风夹杂着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带着力度,有点儿凉凉的疼,顿时让他清醒不少。他轻轻晃了晃清然,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在熟睡中被人叫醒的滋味很不好受,每一个从童年中过来的人都经历过,段可为也不例外,他突然就不忍心叫醒她了。
把自己的衣服往清然的身上再盖了盖,他伸手托住清然的腰身把她抱了起来,车子就停在公寓楼下,摁下电梯门,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电梯没下班已经不错了,所以更不会有第二个,哦,是第三个人来搭电梯,所以电梯轻巧的直冲上去。
段可为看着怀中还在沉睡的清然,如果是韩跃的话,一定会骂一声“猪”,竟然真的能睡到人家把她卖了还醒不来,可是,看在段可为眼里却是我见犹怜。
他的心里只有疼惜,甚至有些后悔让她去接这个订单,搞的负担重重的压力很大,如果和她的快乐相比,他宁愿放弃身外之物。
虽然他也很困顿,几乎睁不开眼睛了,但是,却想这一刻变得长一点儿,哪怕,电梯突然坏了。
这个概率非常低,而且通常情况下是按反比的形式进行的,就是说希望和现实一般是反比。
段可为没等到电梯坏掉,他抱着清然走到她住的公寓门前,费劲的掏出钥匙打开门,把清然放到她卧室的床上。
为她盖好被子,段可为来到客厅,刚刚上楼累出一身汗来,被屋里的暖气微微一吹,他感觉有些热,还有些累,靠在沙发上,软软的靠垫很舒服,先休息一下在回去。
他朝后仰着头,微微闭上了眼睛,温热的空气,柔软的沙发,他的心境如此的平静,如果这样一生也是好的。
阳光无声的照进来,清然突然有点儿口渴,梦见自己在沙漠中行走,到处找不到水源,那太阳照在身上呀,热的她无处可逃,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使劲的睁呀睁,终于看到了屋顶的水晶灯……
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清然躺着觉得身上困困的依然很累,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想呀想,终于想起了昨夜在车上和段可为说话来着,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然后?
她记得梦见小时候被妈妈抱着在床上摇啊摇,就摇到了这里。
清然猛地坐起,四周寂静无人,窗外艳阳高照。一夜的风雨,迎来的却是暖暖的冬日朝阳。当然,清然并不知道这些。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怎么躺在床上的。
卧室的门微微开着,她推开门走出去,就看见客厅里沙发上段可为闭着眼睛,仰靠在沙发背上。
难道夜里他就这样度过的?这么细心的一个人,对自己却这样不以为意。清然走进卧室,拿来一床薄被,轻轻的放在他的身上,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他是那样惊醒,除非太累了怎么会就此睡着?被感觉身上一暖,一股淡淡的呼吸在耳边缭绕,段可为就睁开了眼睛,看清然正小心翼翼的与那软软滑滑的棉被奋斗,他坐着,棉被怎么也不能盖住他的全身。
“醒了?”他问到。
“啊?”清然没注意到他已经睁开眼睛,“冷吗?”一夜坐在这儿,手脚都麻木了吧?
“还好,这屋里的暖气还挺热。”段可为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那个,”清然想问她是怎么上来的,自己一点儿记忆都没有,“那个,你……”
段可为一笑,“昨天在车上叫不醒你。”他停下来不说,看清然红透了的脸,心就砰砰的跳,“我本来想休息一下,结果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