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冥火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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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误杀

……如此奇特,又如此浓香,绝对是肉的味道!

——那只健硕的苍蝇将自己的嗅觉发挥到极致,终于确定了前方气味所属,刹时兴奋得腾空而起,穿丛林,越流溪,墨绿而敏捷的身姿飞出半里后,发现了目标!

——洒满阳光的草地上,只见一名穿着紫色直身的青年坐在树墩上,正用自制的火炉烤着蛇肉。而在他身旁的铁盘中,赫然摆放着二十几串刚刚烤好的美味。那肉上都刷着特制的酸辣调料,经热气一蒸,味道经典无比……

看到这幕,三天没有开过荤的苍蝇终于明白了一句真理,什么才叫幸福,什么才叫做生活。它没有丝毫犹豫,瞄准盘子,攒足力量,立即以投胎般的速度直冲过去。可惜距目标还有不到半寸,两只大手忽然左右夹攻,啪,把它拍成了一个传说。

凶手是一名体貌与烤肉者颇为相仿的青年男子,穿一身极薄的窄袖直裰,颜色偏黑,倚着树箕踞而坐,神情极为沮丧:“……你说说,我不就学点功夫吗,就那么一套普通的腿法,怎么成不误正业了?可那老头非用这借口把药铺盘给别人。寻思找他理论理论,却又被桌上的剪子给划了。”说着看看自己左手腕处,那里有一道一寸多长的伤口,血迹斑斑,侥幸划得不深,所以没用包扎,“……我就那么一走一过,怎么会被剪子划到呢?这日子,真没法过了。”说完弹掉苍蝇尸体,举酒壶又要豪饮。

那紫衣青年探臂夺下,翻起白眼道:“瞅你那出息,这么点事还学会借酒消愁了。不是还让你继续在药房干吗,以后不是还有机会吗?”

黑衣男子道:“机会当然还有,但得等到猴年马月呀。还想着能大干一场,风风光光地把花形娶过门,可现在……给人帮工才能挣几个钱哪!”

除了这二人,旁边尚有一名忙着大吃的妙龄女子,梳着倭人的三刀平发式,身着颜色鲜艳的水田衣,右腕一条墨绿的翡翠手串,颇似出自小康之家。听罢她抹去嘴边油渍,一脸大气地道:“难怪你哥说你,完蛋!挣钱方法有的是,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再说了,我又没管你要彩礼,你没钱怕啥,”她豪迈地一拍青年肩膀:“姐有哇!”

简直像女匪!

黑衣男子登时怒目。那女孩忙把手一收,瞄了他兄长一眼,才弱弱地道:“怎么,这么说不行吗?”

紫衣青年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这个女孩名叫花形,跟眼前的弟弟同在一家药铺做工。家世据说不错,但父母双亡,她如今只能依靠自己。为人虽有些娇气,但对弟弟真心,品性又善良,他还算满意。正欲再开口,骤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西方响起,迅速向三人逼近。

只见一名官差打扮的青衣汉子挥鞭策马,正在几丈外的官道上奔驰。待路过三人面前,那汉子无意瞥来一眼,忽然就带住丝缰,“吁!吁——”把马停在了对面。

……没人开口,都在相互打量。

紫衣青年刚刚觉得来人眼熟,猛听那青衣人大喝一声:“姓姚的,原来你在这里!”吼完抽宝剑就奔那黑衣男子扑去。

黑衣青年吓得肉串都扔了,腾地退出三四步远,惊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那青衣人又恨又怒,几乎咬着牙道:“你还演戏,好,我让你演!”说完挺剑又要去刺。

紫衣青年急忙拦住:“慢动手!这位兄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不姓姚,他姓藤。”

那青衣人微微一怔:“他姓藤?”

紫衣青年道:“正是,这是舍弟藤堂虎,在镇上的药铺蛇意堂做伙计。”

黑衣青年随即道:“我不认识你,你别胡来啊。”

青衣人立时怒道:“就是你,把公文还给我!”上前又要动粗。

紫衣青年只得横在二人中间,再次打量一番对方,道:“先别动手!这位兄台,你讨债也要找准对象,我们哥俩只是在这烧烤,根本没见过你啊。”

那青衣人哪里听得进去,猛然一推他道:“闪一边去!”殊料对方身子一滑,竟然躲开他的动作,同时探臂一抓,已牢牢扣住他手腕。青衣人见他会功夫,不由惊道:“你是谁?”

紫衣青年把手一松,退后半步道:“在下藤堂鹤,草字头的藤,现在漕帮飞云阁做长工。”

青衣人的面色是又一变:“是项东的飞云阁?”

藤堂鹤道:“正是。”

青衣人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恨恨瞪着藤堂虎道:“我是项东的弟弟项南,你该听过吧?”

藤堂鹤顿时一怔,他早就听说阁主有个在襄阳当差的弟弟,想不到今日得见,忙一作揖道:“原来是三爷,难怪眼熟,小的失敬。”

项南怒道:“我有公务在身,要去一趟飞云阁,结果昨天刚到项家集,竟被这厮抓住,关了我整整一晚不说,还把公文夺去。我刚刚才逃出来。他,他才不是蛇意堂的伙计,他是神农会反贼!他昨天都承认了,把公文还给我!”

藤堂虎表情怪异,犹如听到神话一般。那藤堂鹤却皱了皱眉,神农会虽由贫苦百姓组成,但亦是当今天下最大的反叛组织,跟它扯上关系绝没好处,忙道:“三爷真是误会了,舍弟确是药铺的伙计,他来镇上四年有余,很多人都可以做证。不然退一步讲,他不抢银抢银,要三爷公文何用?”

项南粗声道:“那公文里有何马的通缉令,谁知道他俩是不是同伙?”

藤堂鹤的面色又是一变,这何马乃是飞云阁的护院,经常跟自己学捏泥人,不禁道:“何马怎么了?”

项南不便明说,只怒道:“这跟你没关系,赶快叫你弟弟把公文还我!”

藤堂虎似不明其中厉害,忍不住挖苦道:“茅房又不缺草纸,谁稀罕你那玩艺!”说完挽起袖子,从炉上抄起一串蛇肉,花形亦接道:“这人估计没法交差,想找个替罪羊,咱不要理他。啊,那串是我的,你还我。”说着放下两根要窜蛇肉的钢签,去抢情郎手中之物。

藤堂虎吼道:“你吃的够多了,这是我的!”本能一缩手臂,亮出了腕上被剪刀弄出的划痕,项南一眼瞥见,退下的怒气刹时又涨红双眼,“就是你!”吼着一把推开藤堂鹤,举剑就冲藤堂虎劈去!

藤堂虎措手不及,慌乱间猛然飞起一脚,将面前的炭火炉踢向对方。项南挥剑格挡,刹时将炭火击得漫天飞舞,然而火炉上不仅有炭,还有两根没有串上蛇肉的钢签,那是花形为抢肉串刚刚放上去的,只见两根被踢起的利器并驾并驱,借着烟火掩护,扑的一声!正刺进项南咽喉!

后者的功夫显然一般,加之这难得的巧合,这一踢居然就促成了致命一击。项南身子一震,立即仰天裁倒。

藤堂虎吓了一跳,忙道:“对不起!”喊着上前一把握住钢签。藤堂鹤骇然道:“别拔!”稍微晚了刹那,胞弟已将两根凶器全部抽出!

几人用的钢签粗细如筷,都是从官府弄来的稀罕之物,普通百姓可用不起,本来插中要害就很危险,加之这突然一拔,鲜血涌入气管,那项南在地上滚了几滚,当即被活活呛死。藤堂鹤冲到近前,探探死者脉搏,又瞧瞧面无人色的弟弟、花形,顿时僵住了。

“……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藤堂虎几乎哭出来,呆了刹那,扑通一声跪到兄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