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冥火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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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确认

次日。成化十五年(1479)一月十七,藤堂鹤步入灵台,正式成为通灵教琥珀大厅中的一员。

通灵岛终于难得地热闹起来。精英的称号何其宝贵,其入选难度远超幽冥,平均每三年才出一人,出来就有接任教主的资格,所以直到现在总数也才不过七人。早早的所有教众便聚集在议事厅前的大广场上,等待见证藤堂鹤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刻。也是为了这一刻,藤堂鹤被迫脱去为兄弟和师父一直穿的白色,换上了绣有金丝的蓝色精英战袍。

随后在狄丝丽的安排下郑重宣誓,接受身份金牌。

仪式,通告,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上万人汇聚,却始终鸦雀无声,只关注一个焦点。那无疑是巨大的荣耀与责任,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时刻。藤堂鹤得到了,但表情非常严肃,只是认真得体地执行每一个步骤,始终没有表露出内心感情。

待仪式结束,狄丝丽又当众宣布收藤堂鹤为义子,这时安静的广场才沸腾起来。

狄丝丽的独子因不屑于父亲人品,早早离家,一直生死不明。为此身为人母者常常黯然,众人颇为同情。如今见其打开心结,肯向前看,不禁都为其感到高兴,一时欢呼声不绝于耳。

而对于藤堂鹤来说,那一声“娘”字出口,又蕴含着多少悲闵,无奈与决断。曾经无比羡慕牵手父母、有说有笑地走向回家路上的那一幕,但因为一个自私的女人,这么简单的愿望将永远变成遗憾。以至于长大成人,他只能与一个相交不深的女人彼此安慰。那份无法言喻的感情,含着对尚原绫的万分痛恨,简直让他永生难忘。

又是参观,又是庆祝,一上午就这样过去。

在灵台用完午饭,藤堂鹤与龙琳又回到明月大街十四号,那栋二层小楼。按规矩他要住在琥珀大厅——位于议事厅与乾坤殿中间的两层圆形建筑内。但因事起仓猝,他的房间与各项福利还没有准备妥当,所以要暂时在外过渡一天。一天之后才能彻底无忧地落户于大厅。

明明有别的选择,藤堂鹤却偏偏放弃,龙琳不禁道:“为什么要回这里?”

楼里很冷,自上次走后就没人住过,自然各种生活物品照旧。里外看了看,藤堂鹤脱下战袍,便去一楼灶下生火,然后才回到二楼往火炕上一坐,微笑道:“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

“其它理由呢?”

笑容渐渐收起,藤堂鹤低声道:“住在熟悉的地方,有一种安全感。”

龙琳受到触动,登时不语,又听藤堂鹤道:“大家并没有认可我,他们甚至都不了解我,只是因为义母的关系才对我令眼看待。如果这事办砸了,我一样无法在此立足。”

龙琳微微一叹:“我不想劝你回头,但你真的有把握吗?”

“至少有六成胜算。虽然风险也很大,但要想不再被东厂要胁,自己能掌控自己,我只能赌这一把。我必须要有一个起点才能重新开始。目前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借助这一次。”

“你的想法我明白,可才一个半个月的时间,真的够吗?”藤堂鹤怪怪一笑:“不够雁登云会为我想办法,不必担心。

龙琳一怔,骤听门外一个女声道:“他现在自顾不暇,还有精力管你吗?”说着一个满头白发的陌生老妪出现在二人眼前。

居然有人不请之来。二人仔细打量,脑中没有半分印象,藤堂鹤便站了起来,正欲询问,那老妪突然出手,疾点龙琳肩头!

攻击速度很快,龙琳闪得更快,但对方再次加速,双手齐发,碍于空间有限,终于啊了一声,龙琳被点中肩头穴道,倚在炕边不动。

藤堂鹤面色一沉:“什么人?”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老妪阴阴盯着他,嘴角露出揶揄的笑容。

藤堂鹤细细回想,目光登时一紧:“段院长,是你?”

来人正是易过容的东厂段情,听罢女人轻蔑一笑,坐到炕边说道:“想不到你命这么大,释血都弄不死,反而还成为了通灵教的精英,怎么着,日后想做了教主向我和段帅报仇吗?”

藤堂鹤心中一动,立刻道:“请教院长,为我下的释血毒里,是不是掺了什么别的东西?”

“不错,有别的东西,谁要用内力替你逼毒,谁就得死。”

“院长好狠心。”“唉,没办法,事关重大,你又不肯回东厂,只能灭口哇。不过你不是活下来了吗,听说还成了李深海的徒弟,恭喜啊!”“院长此来是想二次灭口?”“不敢,现在你是通灵教的红人,我一个跑腿的哪敢动你?只是有一件事非常重要,想先请教一下?”“何事?”

“李深海到底是怎么死的?是替你逼毒时被释血所杀,还是死在窦天伦手里?”

“……是被何煌恩杀的。”“你再跟我撒谎,我马上毙了龙琳,说实话!”

“……是窦天伦。他找到了鲍雪涂有释血的黄金匕首,偷袭我师父,然后让何煌恩帮忙,将师父打成重伤,害得他不能为自己逼毒。就算之后不救我,他也挺不过来。”

“胡说!他不能为自己逼毒,怎么还能救你?”“能给别人剃头的人,有几个能给自己理发?况且师父也没有完全替我驱除。”说着藤堂鹤伸出双手,亮出掌心的黑斑:“还有一部份毒性留在我体内,他教了内功口诀,余下的要我自己练功逼除。”

段情一时不语,皱了皱眉道:“跟我去趟京师,把这些话说给厂公与汪直听。”

“院长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我去?”“你没听过两位厂公打的那个赌吗,关于皇家茶馆的?如今李深海身亡,正是实现赌约的时候。可在四明山时窦天伦横插一脚,把杀李深海的功劳归到自己身上,归为西厂。公公很不高兴,为了证明西厂没有耍诈,所以要你回去做证。”

藤堂鹤没有开口,刹时杀气和怒气疯狂涌入胸膛,脸都青了。好半晌才勉强平静地道:“院长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正是。”“你不觉得无聊?”

“无不无聊你没资格评判。你在东厂呆过,应该知道命令就是一切,执行命令,就能生存,反之就是灭亡。不要用感情或意义什么的去衡量你收到的命令,你没那个权利,也没那个实力。停止牢骚,马上跟我走。”

藤堂鹤忍无可忍,怒声道:“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段情毫不废话,伸手就来抓他咽喉。藤堂鹤睁大双眼,身体登时崩紧。面对危险时他经常虚以委蛇,施展自己的演戏,但事关李深海的生死,这种奇耻大辱,他根本无法做秀。眼看五根手指抓到,他立刻发挥全身之力,头一侧出右掌,简单而迅速,狠狠地回敬过去。

段情熟知他根底,根本毫不在意,用手轻轻一拔。嗯?没拔开!刹时只觉藤堂鹤的手臂沉重如山,蕴含着无法形容的巨力,她这一拔竟如蜉蝣撼树。段情面色一变,急忙侧身躲闪,稍稍慢了半拍,右肩被一掌击中,剧痛之下顿时登登连退数步。

一怒之下藤堂鹤用上了全部力量,包括李深海赋予他的精纯内功,段情岂能抵挡?

退到第四步卸去冲击的力道,段情牙关一咬,正欲扎稳马步反击,冷不防身旁的龙琳暴起,一记手刀狠狠劈在她后脑上。这一掌神鬼莫测,咕咚!段情哼也没哼,立即昏倒在地。

因为精通道家的小开封术,龙琳冲开穴道,抓住机会就是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