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天朝啊！好热闹！”
“快把帘子撂下来，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嬷子教训的你忘了？不能轻举妄动，宫殿里面的皇帝知道了要掉脑袋的！”
“哦。”
她静静地在尖顶琉璃的马车里坐着，对着纱帘后的人群发呆。
“阿灵姐姐！你是天朝人，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啊？”
她猛地回神，面纱下的嘴角微勾，“小嫚第一次来天朝，倒是很兴奋呢。不急，咱们得在这待一阵子，有时间慢慢看。”
“好吧……”叽叽喳喳的维吾尔少女垂下了好看的眼帘，浓密的睫毛像是她手中的孔雀羽扇。
小嫚是生长在西域的维吾尔人，高鼻深目，窈窕婀娜。被舞房里的嬷子看中后跟随进贡的车队来给大清王献舞。
西域……看来她还为白医师找到了半个老乡呢……
“小嫚，你们的故乡有没有一种人可以操纵像傀儡一样的东西？”她风轻云淡地问道。
小嫚不疑有他，但听到这番话之后一脸茫然，“傀儡？阿灵姐姐说的是木偶吗？”
她颔首，“差不多。”
“这，小嫚只听阿爸提过，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听说南方的大祭司会这个，但具体是南方哪里，小嫚也不知道。”
她盯着纱帘外模糊的人影许久，轻轻应了一声。
“嗯。”
——“我的格格，你最好想清楚，和我交换的代价呢……”
那个人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脑海，她的手指颤了颤，既然事已至此，便容不得她反悔。
额娘，阿灵定让那人，付出代价！
安图部落的歌舞队，在众人艳羡的眼神包裹下缓缓驶入紫禁城。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熟悉的坏境让她下意识地一抖。
每一个角落她都认识，妃子，宫女，太监，大臣，她都记得……
她的额娘，就是在这个笼子里，被权利碾死的。
“阿灵姑娘，阿灵姑娘！”嬷子唤了她两声，她才回神，“怎了？”
“您瞧瞧，咱们到地了！”嬷子笑着，将她扶下来。她借着片刻机会问道：“嬷嬷来过这很多次了吧……”
嬷子接话道：“打十六岁的时候就跟着来了，都忘了多少次了！看看这气派，真一点没变！”
“是啊……”她的眼神悄然变得诡异，“一点没变呢……”
世人皆知顺治帝爱董鄂皇妃，却不知这美好爱情的背后是多少人的深宫枉死作为代价。
董鄂氏贵为皇妃，可她的额娘连个封号都没有。
额娘告诉她，她并非乌苏氏嫡系。只是个山野的丫头，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在那个生她养她的江南水乡被爹娘扔下。幸而当时遇上了乌苏一族来此地巡查，便被带了回去。
这才有了大清皇帝后宫中的一位不知姓名的妃子，甚至即使身份是乌苏家族的秀女——有幸被载入史册。也只是淡淡一笔，勾画了了。
——“乌衣巷，姑苏镇。这两个地方，是额娘梦寐以求的……今生怕是无缘再见一次。珈灵，出去吧……若是有幸逃出去……你就姓乌苏。”
她问额娘先前姓什么，额娘从来只是摇头，说是她也忘了。
她抬起头，那是四四方方的天。
规规矩矩，连浮云都不敢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