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这雨下得真大,打在不同的岩层上,树上,不明物体上,刚好上演一场震撼人心的敲击乐演奏。
她抱着面包,听着催眠曲,昏昏欲睡,体温升高让睡意不可抗拒地袭来。
朦胧间,她在跳跃的火星里发现一张生着闷气的面具男。
“我不懂你在介意什么?这不是常识性的事情而已吗?”她顺手把只有摆尾还沾点湿气的披风盖在身上,温和地笑着,没有挑衅的恶意。
听说话的内容以为她恢复正常了,霆霓睨了她一眼,这魂不守舍的神态还是诡异。
“那固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但应该是涉及更深层面的事情,而不是随便能拿到台面上嬉笑的话题。”霆霓凛然而道。
出生是出自严谨的考虑,并不是一场偶然的意外。
咚!
面包从手中滑下,她呆愣着竖起拇指,睡意全没了。
这什么滑稽的表情,他确定她已经恢复正常了。
“了不起!低估你了,想不到殿下是如此罗曼蒂克之人,从这刻开始,我对你另眼相看。爱……”她感动得手握祈祷状,“不愧是在深爱中诞生的孩子。”
霆霓的五官随话落也垮掉了。
“不是那样的!”
“不用害羞。相信‘爱’不是丢脸的事情,真爱是不需掩饰的,那是一种伟大的情感,会令你变得完美,能令你对这个世界更具责任感和使命感,这个世界将会因你的爱变得更美好。”
“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恶心吗?”霆霓连面具都发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无处安放。
“嗯,觉得胸口有点闷。”她深吸口气,把闷气舒缓。
“那就不要说恶心的话,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是不满你的态度。”
她不安地紧紧抱着面包。她的态度?态度怎么了?
“我是魔族,而你只是区区的人类,一条虫,一只卑微的蝼蚁,一颗沙子,无论哪一方面,魔族都比人类强,强得多。”
这点她知道,怎么挑这个时间道明?
“我尽所能和你保持平等的姿态,与你对话,努力不把你当成一只低微的低等生物,你倒是摆出高姿态把我当成动物般看待。”什么卵生,胎生!她就像讲述隔壁小狗生了一窝小猫蛋般。
高姿态?她是他眼里是这样的吗?
先不论事实真伪,她偷偷瞄了霆霓片刻,这个大男人,不,大男魔族,虽然生活了千年,好像只长了岁数和经验,神经一点没长粗,还更加细腻了。
屁大点事都纠结半天。
“抱歉。”
霆霓愣住,他耳朵还在吗?她在,在道歉?
“我不知道那样会伤害你。无论召唤魔法用得如何流畅,那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被异族瞧不起是家常便饭……”她低下头,吸吸鼻子。
“呃,不,没有……”这气氛,她该不会要哭吧?他心底顿时慌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我们和异族怎么可能平等对话,但巫女是不允许示弱的,示弱就是输了,我们在异界执行委托的时候,随时会没命。”
霆霓不觉伸出手想安慰低落的脑袋,不料,她猛地抬起头,他吓得赶紧缩回去。
哒哒哒——
这雨声真扰人。
“但不是你看的那样的,这件事对我们实在很重要。”
“异族出生的事?”
她犹豫一下,点点头。
“有些事情,我想你们比我们更清楚。”
很久以前,异族间的通婚是被视为禁忌。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没有记载,渐渐也被遗忘。至少在巫女契约出现之前,每一个异界,排除隐性逗留,基本只生活着一个异族。
现在情况有所变化,但是有一点却始终没变,就是混血的异族,他们后代只会长成出生一刻所在异界的异族的模样,和获得相应的能力。
最容易理解的例子是,和人类结合的异族后代,如果在人界之外诞生,就是异族;如果在人界诞生就是人类,而那些混血的人类绝大部分是普通人类,并将会一直只是普通人类,完全不遗传异族的力量。三代之后,异族的血液就会在人类血液里被彻底稀释。
她在石头上用雨水画了幅简图。
这个理论,他也听过,所以才会觉得云翳不正常,没有任何手段支持,他们也只能把云翳列为那“绝大部分”可能性之外的可能。
这大概是受异界环境气候影响,异族和异族的混血后代会以出生所在的异界的形态诞生,并归出生所在异界管辖,这是共识,也是常识。
“那跟魔族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说‘都有’,就是说此前的理论对魔族并不完全成立,你们会以人形——”她指指霆霓,“兽形,甚至两者相混的姿态诞生,魔族会继承基因强大的所有部分,而不止是较强的一部分,而且一直流传下来。”这就是他们比一般异族耐打的原因吧。
霆霓一阵愕然,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
“我明白了,可是听到这里,我还是听不出哪里对你们巫女很重要。”
这个……
“对了,你不睡了吧?”他突然问。
哒!哒!哒……
“雨水打在肩甲的哒哒声那么大,怎么睡啊?”她笑,把披风披上。
“你没事了?不发烧了?”
“出汗有助退烧。”
两人站起,一个黑影同时出现在松林远处,而且二话不说的。
光之翼——
光明照亮整个松林,那如天使的羽毛般的在脱离羽翼后瞬间转化的利箭刺向访客。
霆霓张开披风,轻松挡下。
“曙雀失败了,他没有把你们分开。”树林那头隐隐透出怒意。
“我把你这话当成是对我的恭维。”巫女抬起手,一个水球凝聚掌心,然后她轻轻推出,上百条绳藻从水球里冲出来,往偷袭者伸去。
“雕虫小技!”
光刃随话音横扫而来,绳藻随即摊落,横七竖八地挂在松树上。
巫女这边还没结束,那从海底里伸出来的绳藻像疯了一般,一波波从水球里涌出来,无论他怎么砍都砍不完。
“这是怎么回事?”光刃快应接不暇了。
“差不多完了!”她好心提醒。
最后一段绳藻没有逃脱命运,被光刃切成碎片,她叹口气,唉——手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