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年少荏苒
8947900000080

第80章 别叫醒她的梦(一)

碧露是在替妈妈当班的时候遇到那位叫葛蔼的老人的。

碧露家开着一家小小的古董店,既出售物品,也回收物品。那天中午,碧露躲在房间里看书,是她一向喜欢的民国时期小说。小姐们坐在黄包车上,路过一个又一个繁华街道,十里洋场,醉生梦死。

她正入迷,忽然门口“叮”地响了起来,碧露抬头,便看到了那位优雅的老太太:一头白发,却梳得整整齐齐,涂着樱桃色的口红。碧露连忙站起招呼到:“您好,请问需要点儿什么?”老太太眯起眼睛看了碧露一会儿,才说:“我是来卖东西的。”

碧露道:“我妈妈现在不在,要晚一点儿才回来,您可不可以稍等一会儿?”

“没关系,就等等好了。”老太太笑眯眯的,动作虽然迟缓,但依然充满生命力的。她穿着一件银灰色裘皮大衣,看起来相当华贵。碧露忍不住好奇,问:“您要卖什么?”

“一枚戒指。”老太太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是一枚镶着蓝宝石的指环。那颗蓝宝石相当大,至少两克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像是装着整个宇宙一般,折射出各种各样的光泽。

碧露对珠宝不算精通,但也看得出这枚戒指相当宝贵,便说:“我去给妈妈打电话!”老人家却拦住她道:“不急,让她专心办她的事好了,我虽然剩的时间不多,一个下午还是有的。”她边说着,边自嘲地笑了一下,这反而让碧露不好意思起来,她问:“这枚戒指是您的?”

“嗯,是我未婚夫送给我的。那年我还是个小姑娘呢,跟青梅竹马订了婚,他费了好大劲才买到这枚戒指,那时候也不时兴钻石,大家都喜欢碧玺,五彩斑斓的,多好看。”

碧露问:“后来呢?”老太太沉吟了一下,才叹了口气说:“我们刚订婚没多久就打仗了,他去参军,再也没回来。”碧露的心里一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太太却道:“不过我刚才想了想,这枚戒指还是留着比较好,我走了,下次有东西要卖再来。”

碧露知道她是想起已经逝去的情人,非常理解,连忙站起来替她开门,目送她缓慢地消失在街角。多么特别的老太太啊!她想。

而老太太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店里依然只有碧露一个人。

她忘了把老太太的事儿告诉妈妈,结果没几天妈妈又出差了。妈妈不在家的时候碧露完全凭心情开店,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二楼,无论开门关门都非常方便。寒假来临,碧露百无聊赖,喜欢开了灯坐在旧沙发上看书。来过碧露家店里的同学都非常羡慕碧露家有一个这么有情调的场所:店里铺着羊毛的印花地毯,沙发是那种很旧的皮沙发,软软的,坐起来非常舒服;灯是蒂凡尼著名的彩色玻璃灯,如今想买都买不到;橱窗里各种银质的相框、饰品,雅致极了。

那天碧露正用旧式的留声机听唱片,刚刚开始转,老太太就进来了。她依然穿着上次那件大衣,戴着一顶丝绒的贝蕾帽,帽子前面的网纱遮住脸,上面还别着一枚蛋白石的帽针,十分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