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下河街一片静穆。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南北相通。路的一侧是一排整齐划一的参天柏树,另一侧是一排低矮的清风民居。
不到五点,就有人提着篮子,在柏树下占一席之地,好做他的生意。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有人来散步,他们中有人会蹲下来,看看篮子里货物,相中了边和小贩砍价,直到双方达成交易。
天大亮的时候,柏树下已经挤满了小贩,人也越来越多。
贺冬夫妇寻到下河街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进入了一天交易的小高潮——早市。
人这么多,生意应该会好!叶梦兰一阵兴奋,扯开嗓子喊道:“卖槟榔啰——卖香烟啰——”
贺冬脸皮薄,一下子还放不开,他跟在一旁,只要有人来问,便主动迎上去,看顾客要多少。
然后,槟榔生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糟糕。吆喝了半响,青石板路走了一小半,槟榔才卖出两块多钱,香烟一包。照这样的速度,吆喝完整个下河街,只怕也卖不了多少。
正失望中,一个光头男迎面拦住他俩,说:“你俩是新来的?”
他是什么人?贺冬一阵惊慌,他拦在叶梦兰前面,摇了下头,但马上又点了下头。
光头男说:“你们两个,我很面生,肯定是新来的。”
贺冬说:“我、我们刚来。”
光头男说:“新来的不懂规矩,情有可原。我告诉你们,谁都可以到这里来提篮子、摆地摊,不过得固定地方,不能到处吆喝。你看看,这么多提篮子、摆地摊的,如果到处吆喝,巴掌大一块地,肯定不够使。如果你们想到这里做生意,就得固定地方,不能够到处吆喝。”
原来,光头男是来找茬的!贺冬有些紧张,试探着说:“这地方,怎、怎么固定?”
光头男说:“先来先到,谁先来,谁先占地方。”
贺冬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个法子奖勤罚懒,要得!”
光头男说:“既然要得,那你就守规矩,呆一边去,不要到处吆喝。”
贺冬嗯了一声,看了下周围,看那个地方适合他呆。正看着,叶梦兰扯了他一下,说:“去门面那边看看。”
夫妻两个走到店铺那边,琢磨着怎么兜售槟榔。要知道,如果再不卖不出,今天他俩就没钱吃饭,只能喝西北风了。
“胖妹百货小百货店”,一个熟悉的招牌映入贺冬的眼帘。他心中一动,走了过去。果然,老板是昨晚上夜宵店的那个老板,旁边站着一个胖女人,应该是他老婆。
“老板,开张大吉!”贺冬吆喝了一声。
店老板打量了一下,认出了贺冬,说:“是你啊。”
贺冬说:“老板嚼槟榔,添喜又添财。”说完,他不失时机地将槟榔递过去,请店老板品尝。
店老板接过槟榔,塞进口中,连声说这槟榔味道有劲道,爽快。果然,他的额头开始冒汗。
叶梦兰说:“老板喜欢嚼滨南,那买块把钱,好不?”说完,她包了二十片槟榔,递了过去。
“你俩是卖槟榔的!”店老板指了指贺冬夫妻,掏出一块钱,递给叶梦兰,顺手接过槟榔。
贺冬说:“我们也想来提提篮子,可没抢到地方,只要上门服务了。”
店老板说:“这方式要得,这方式要得,去其它店问问,应该会有人要。”
受到店老板的鼓励,贺冬和叶梦兰的情绪好了很多。他俩离开胖妹小百货店,去其它门店一家一家地问。果然,这种方式生意好多了。门店没问到一半,泡沫箱里的槟榔和香烟就卖完了。
见生意这么好,夫妻俩兴奋得不得了,决定再去南门桥,批一次槟榔和香烟。这次,为了赶时间,他们喊了一辆啪啪车(三轮车)。
啪啪车轻巧便利,载着贺冬夫妇赶到南门桥。等他们买好货,啪啪车又将他们载到下河街。一个来回,不到半个小时。第一次,贺冬感觉到了时间就是金钱的真正含义。因为,这一天,夫妻俩的销售额为212.5元,纯赚32.6元。
照这样的速度,一个月就可以赚978元,一年就可以赚一万多块钱,可以提前一年成为万元户。
接下里的日子,贺冬夫妇白天以下河街为大本营,晚上以电影院为大本营,销售槟榔和香烟。不时,他们还扩大地盘,到其它地方找商机。反正,哪里有市场,他们就去哪里。当然,因为也是无证经营,他们也和众多的小贩一样,经常要躲避工商管理人员和税务人员,只能打游击。
快过年的时候,他们终于有了点点积蓄,便租了一个单间。单间属于市五金铸造厂的职工宿舍楼,因为该厂面临破产,职工无事可干,为了谋生,便将宿舍改造成出租房,对外出租,赚取生活费用。
贺冬夫妇租的这个单间在二楼,面积不小,除了放一张床,他俩还买了一套餐具,一个耦煤炉。风声紧的时候,夫妻两个就呆在出租屋里,做顿饭菜,过过小日子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