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远处,层层虚空深处,哪怕是天界诸神也未必知道方位的一处魔国之中,无穷的血浪掀起万丈高峰,随后猛地垮塌,发出震天的轰鸣声。
数不清的修罗、夜叉、恶鬼、怪兽等,在血浪之间来回冲杀,互吞互啖。跟这里比起来,血魔道的那处血海简直就是个水洼。
这无尽血海中心处,有一处高达万丈的黑色礁石,顶端方圆不过三尺,一个穿着黑衣的老道人抱着一把剑,正闭目打坐。
其脑后有一一尺大小的血色光轮,绽放着蒙蒙毫光,衬得此人如仙似佛。
“嗯?”这道人眼中射出一尺血光,抬头看向一个方向。沉吟几十个呼吸之后,猛然抽出剑来,朝着那个方向虚虚劈下。
……
“师兄,你跑什么?”长生子不太明白,这些阿修罗虽然善战,但是也就是初入气阶的水准。莫说混一境的神锋道人,便是长生子自己,也能一扫一大片,哪儿犯得着跑啊?
神锋道人不说话,剑光所指之处,虚空都裂开一道道漆黑的缝隙,但是很快又在幽冥血海大阵的作用下还原。
长生子乃是上一任五行宗掌门烟雨道人的闭门弟子,是最小的,也是最得师兄师姐照顾的,对于修行界的一行秘闻,便不是那么了解。但是神锋道人作为五行宗当代的长老,又是打遍天下的剑修,因为掌门怕其死在什么犄角旮旯,所以便把各个门派的镇山秘技,都讲述给了他,包括掌门才能知晓的一些秘闻。
在其中,便有一条,“血海修罗,不可力敌”的警示。至于为何,却没人知道,但是见过血海修罗的人,都死了。
一种通天彻地的锋锐之意出现在血海之上,无数的阿修罗当即爆碎,化作血污向着空中汇聚。一把通体黑色,长达三尺的利剑忽然从血污中飞出。剑身由宽到窄,到剑尖的时候收缩成针尖大小。两个血色的文字烙印在剑柄之上,让人望而生畏——三途。
神锋道人剑光一阵闪烁,几乎拿捏不住剑光。三途剑刚出现,一种高高在上、灭天绝地的杀机便充塞整个血海,天地万物,无一不可杀。长生子和神锋道人心神乱跳,都有一种气数将尽、大难临头之感。
“掌门若是还不来,便只能看我们变成怪物了。”长生子唉声叹气,一脸颓唐。
“想多了,死在这剑下,我们肉身元神都不会剩下。”神锋道人忽然一振剑光,将长生子扔了出去,随后执剑在手,一展剑诀。
“十方俱灭!”
五行宗以五行大道立派,作为宗门的根本。但是五行之道博大精深,为了降低难度,也为了宗门传承,开派祖师将其分作五脉,各执其一。金行之道,在五行中杀伐第一,专出些征战天下的剑修,像是疯狗一样到处找人打架,只分输赢,生死不论,堪称正道第一拉仇恨的,仅次于把人当衣服穿的血魔道。
这些家伙之所以还没被人打死,除了五行宗势大之外,那就是在于这些疯子的确扎手。太白剑宗是天下第一剑宗不错,但是那是因为李玉隐的名气大,一个人就抵得上几百几千个剑修高手。除去一些高层的剑修,金行的弟子和太白剑宗的杰出弟子没有高低之分。
一剑挥出,脚下的血海忽然分开一道宽达百丈,长不可量的鸿沟,数不清的金色剑气像是潮水一样从神锋道人的身上倒翻而起,天倾一样猛然拍下。
……
力从地起,气虽生于下田,但是却并不是打通经脉的起始所在。通脉的走势,是从下往上的。也就是从脚底的涌泉开始,一直到头顶的百汇结束。跟一般内家修行,过尾闾夹脊,穿风府玉枕不一样。道家修行的通脉,要把全身经脉的每一处都打通,而上半身的经络交汇之处,就是头顶百汇。
可以说,上半身的每条经脉打通,都和百汇产生了一定的联系。要想把百汇化作通畅大道,只在任督二脉上下功夫可不行,需得打通所有经脉,然后头顶百汇自然冲开,天地灵机倒灌,便有了初步的一些神异之处。
现在的夏玉树,就卡在了最后的这一步,浑身经脉俱通,但是头顶百汇就是滞涩难言,运气之时,总是带着几分不畅。这一步的突破,打通全身经脉是主要的,可也需要这灵机一动的机缘。
“唉!”夏玉树叹气,一阵冰凉但是温润的感觉从脚踝处传来,低头一看,望舒蹲在地上,正抬头看着他。抱起望舒,摸着毛茸茸的兔子,夏玉树心里平静了许多。
自从父母失踪之后,他总是过得浑浑噩噩的,要不是他姑姑有先见之明,将他带回了自己家,只怕夏玉树可能就要颓废下去了。
“不管怎样,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对不对,望舒?”夏玉树抓住望舒的小短腿,摇了摇,问道。望舒的回答是,张嘴就是一口寒气,直接喷在他的右眼上。
一阵侵骨的冰凉从右眼传来,夏玉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手一抖,望舒就没抓住。脱手的兔子没有落地,而是在虚空中一踩,然后对着夏玉树的脑袋狠狠地来了一下,随后化作一道银光,跑得不见了踪影。
忘了这兔子最讨厌人摇他了!夏玉树用手捂着右眼,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右眼中银光隐现,面前的屋子墙壁也都明灭不定,在透明和凝实之间来回切换。
“这太阴炼神术,是我昆仑根本大法的一部分,也是其中很少可以从形阶就开始修炼的部分。”清虚道人曾如此介绍这个法门,“太阴炼神,炼得便是本身的阴神,以太阴月华来洗净阴神的杂质,纯化阴性,这眼力神通只是附带而已。”
这根本大法到底是什么,老道士神神秘秘的不肯说,只说等到了形阶圆满的时候再说。虚静童子对此也不发一言,摆出一副“你师父才是专家”的样子。
走到国师府外,来到小广场上,拉开架势,修炼小混元功。随着动作的运行,经脉之中内气流淌,所过之处,浑身都有一种温暖通透的感觉,只是头顶却有几分阴翳,让人觉得分外不舒服。
练了一阵,浑身内气上聚,他的整个头脸都开始变红,下意识地调集身中之气,去冲击大脑之顶那几处不甚通畅的地方。
气走得越来越快,面部头颅也越来越红,甚至还有些变大的趋势。一种烧灼的感觉出现,夏玉树的心神也越来越迷糊,只记得冲击头顶百汇,根本不再记得修炼小混元功的第一要义,便是要清静自然。
“你徒弟脑袋都快炸了,你还蹲在太乙殿里干啥?孵蛋吗?”虚静童子从虚空中钻出,一掌打在夏玉树的檀中气府,鼓胀的内气登时找到了宣泄口,夏玉树只感觉脑袋一蒙,就晕了过去。
“受了教训,才知道厉害。”清虚道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夏玉树的身前,衣袖拂去,夏玉树脸上的神色便变得安然了许多。
“这是你的徒弟不假,但是也是现在昆仑的传人,要是死了,我看你还去哪里找。”虚静童子面色不快。
“前辈最初不是觉得这小子心性跳脱不定,难成大器吗?”清虚道人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问道。
“年轻人心性本就是跳脱的,”虚静童子撇撇嘴,“要是都像是你我这般老怪物一样沉闷老朽,那才是要完。”
清虚道人下意识地挑挑眉,沉默不言。
“天香宗的那个婆娘,真的不管了?”虚静童子嘲讽,“要是你还没养熟的徒弟,跑去给那些家伙捧裙角,那可是天大的笑话,天皇要是在都得笑死的那种笑话。”
“此时此刻,整个天下,都再没有比玉京城更适合的历练之地了。”清虚道人道,“龙气的沉重,将大部分的修道之人都拉在了同一水平线上,若是能从其中脱颖而出,势必在道途上能走得更远。”
“况且,帝君也在,最坏的情况是不会出现的。”夏玉树手上的青龙闪了几闪,像是在做回应。
“我可不相信祂,”虚静童子嗤了一声,“当初你非要救祂一命,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把祂拉进来的。这家伙,跟我们未必是一路的,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清虚道人不说话,单手提起夏玉树,向着远处一扔,将其扔回了现世他的床上,正好砸在那个睡得正香的天香宗女人的身上。
芸香儿盖着被子,睡得心安理得,昏天黑地,不留神一个人忽然从虚空中钻出,正好落在她身上,压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这魔女向来是纵横天下,功力又高,性子又怪,也就是在龙气镇压下没了灵觉和法力,不然怎么也不会中这样的暗算。
“给老娘滚下去!”她飞起一脚,直接将夏玉树踢下了床,在地面上滚了几滚,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再次睡了过去,全然忘了这是夏玉树的床。
第二天一早,夏玉树浑身酸痛的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张艳光四射的脸俯视着自己,“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