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伦,天伦之乐的伦。
我乃是锦绣府洛城人士,在家中兄弟排行老三,其上还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下面则是还有一个妹妹。我家世代经商,也算是薄有资产的人家,一应衣食不缺,过得平淡安乐。
父亲乐天知命,为人有点老实巴交,但是做生意却很有一手。我们家祖传的布料生意,在他手里翻了几番,倒也在周围传成美谈一件。
母亲则是精明强干,行事自有规矩章法。从小,我们兄弟姐妹,最害怕的并不是整日笑呵呵的父亲,而是总是严格要求我们的母亲。
我记得有一次,在学堂里欠了课业,回到家母亲便将我狠打了一顿,有半个月下不来床。对此,我无丝毫怨恨,因为我知道,母亲是想家里出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想得都快发疯了。商人赚再多钱,要是没有权力庇护,便是圈里的牛羊,随时可能被人宰杀。
而不客气地说,我是我们兄弟姐妹六个中,功课最好的,母亲几乎把希望都压在我身上,要求自然更甚。
十四岁的时候,我连过三试,成了一名秀才。当天,任家大摆宴席,遍邀亲朋故旧,父亲脸上不住地笑,便是从来严肃的母亲,也缓和了脸色。
那一夜,我被人劝说着喝了几杯酒,醉得迷迷糊糊的,当被热醒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片火海。
我冲出燃成一片的家,对着火海大喊着父母兄姐的名字,可是直到最后,我都没有等到应答。那夜之后,我便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那一个月,我过得浑浑噩噩的,许多亲戚朋友同窗都来劝慰我,只是起效甚微。
后来有一天夜里,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我床头,对我说,我本来便不姓宋,而是姓刑,是被宋家包养的弃婴。当时,我居然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他给我揭示了宋家被大火烧尽的真正原因,洛城中的布料生意,宋家便占了近五成还多。虽然每年宋家上下打点的银钱不少,但是对于某些贪心的人来讲,自然是一口吞下,更解馋一些。
“你想报仇吗?”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年轻男子问道。我当时只想把所有害我家破人亡的家伙杀了,因此毫不迟疑,“想!”
就在那晚的下半夜,他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来到了我跟前。我认识这个人,这是李家布料的老板,以往跟我父亲称兄道弟的人。
“这便是串连起来,害你全家的人之一。”那个年轻人扔过来一把匕首,“他现在是你的了!”
李老板说不出来话,只是拿一种乞求的目光望着我,眼里不时闪过恐惧。
“他说的是真的吗?”我问道。
他的眼里划过一丝闪躲,以及后悔,我一咬牙,将匕首捅进了他的脖子。血喷了出来,溅在了我的身上,血腥气充满了整个房间。第一次杀人的我混混沌沌地睡去,第二天醒来却发现屋内没有一丝痕迹,身上也很干净,难不成昨晚是一场梦?
但是当夜我便知道这不是梦,因为他又带来了一个我的仇人。
一回生,二回熟,我发现这些害我满门葬身火海的人都在死前乞求地看着我的时候,心中的仇恨逐渐消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其他人生死的权力的快感。所以,当那人教我饮血练功的时候,我没有拒绝。他成了我的师父。
后来死人太多,有人追查,我们逃出了洛城,来到了被称为幽冥血海的地方。
而这时,我的血河圣经已经修到神阶了。日复一日的练功,勾心斗角,彼此杀戮吞噬,我很快便来到了点化阴神的圆满境界,但是始终不能跨过负阴抱阳,圆融金丹的地步。
一天,一个死在了我手里,被我吸成干尸的同门的兄弟向我发起挑战,我自然毫不犹豫地成全了他,将他全身的功力精血都吞噬殆尽,临死之际,他面露怜悯和怨毒地看着我,无声地对我说出两个字,“血渊!”
血渊是门中禁地,是弟子被处死的地方,禁绝普通弟子的靠近。也许是因为一点好奇,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我也不知道的冥冥感应,趁着师父离山去为宗门办事,我拿到了进出血渊的令牌。
那是一个方圆几十丈的大坑,坑里填满了粘稠的血液,数不清的阴魂魔神在其中挣扎哀嚎,互相吞杀。若是死在这里,便只能生生世世地困在其中,化作血海的一部分,永远都不能解脱。
站在边缘,我一眼便看到了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举目四望,很快便找到了其他的身影。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了人性这种东西,可是看到他们如今的样子,我心里却出现了痛苦和仇恨,如同毒蛇啃噬着我的心。
我没有做什么,而是回到了自己居所。当夜,血色华光照耀十方,阴阳相抱,丹成上上品。
之后,我给宗门报备,便离开了东海,进入了神州,开始了修炼。
血河圣经便是这一点最方便,只要血食足够优秀,便可以以极快的速度进阶。当太阴玄灵精英的消息传来,看着大大小小的修士向着玉京而去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果不其然,我很快便进阶到了元婴境。只是从元婴境到元气境是个大境的跨越,不再是小鱼小虾的精血可以推动的,我需要一个气阶的高手,一个至少是元气乃至往上境界的高手。
我抓住了机会,借着龙气镇压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一个高手。接下来的时间,我便需要一个地方好好地消化,一个安静的、不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
师父,你要等着我!
……
“这女人谁啊?说话这么狂?”余庭云撇撇嘴,不以为然。
“她是太阴仙尊玉秋水的弟子,也是太阴玄宗内定的下一任掌门人,被人称为‘太阴仙子’的玉沧海。”决明子待玉沧海去得远了,恢复了原本的洒脱不羁,将手中的玉笛往腰间一插,单手便将温度提了下来,扔到了余庭云的背上,压得他一个趔趄。
“那你打得过她吗?”叔夜在一旁毫不婉转地问道。
决明子脸上出现一丝尴尬,“要是在玉京城的话,大概能打个平手,出了这个城嘛,大概也许能打个平手吧!”
几人心下了然,敢情是城内城外都打不过。看见夏玉树几人脸上的不以为然,决明子有些恼怒地冷笑,“玉沧海早在百年前便成了仙门境,是渡劫便能飞升的人物,放眼整个修炼界,能有切实把握赢过她的人,不超过十个。”
“十个?这么多?”叔夜接着问道。决明子觉得有些心累,摆了摆手,示意赶紧把两个昏迷的人抬进去。
夏玉树他们常年来往温府,守门的人都特别熟,再加上温度此刻人事不省,很快便被迎了进去。
温侍郎和温夫人看见温度这个样子,自然又是一阵呼天抢地,决明子花了些功夫,才说明这二人无碍,以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将昏迷的两人放在床上,决明子取下腰间玉笛,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一阵婉扬的笛声过后,温度和刘甫同时醒了过来。便是在场众人,都感觉身体轻健了很多。
温侍郎夫妇这下子惊为天人,连忙招呼人伺候决明子,务必要把人照顾得妥妥帖帖,舒服无比。而决明子在让温度张开嘴看了一阵后,对这个徒弟也很满意,可谓皆大欢喜。
从温府告辞之后,夏玉树他们将刘甫、叔夜也送回了家。
“你有没有什么看不惯的人?最好是有点地位的那种。”夏玉树想起来自己答应那个妖女的事情,便问道。
“有啊,还不少呢!”余庭云张口就来,“你大哥,你二哥,你……。”
“我说真的。”夏玉树赶忙打断。
余庭云摸了摸下巴,狐疑地看了一眼夏玉树,但还是说道,“有,赵显那小子。”
夏玉树直接把这个人排除在外,“还有吗?”
“到底要做什么?”余庭云不耐烦。
夏玉树直接抽出那封信,“你还记得中天楼的那个舞姬吗?这里有她的一封信,我想请人转交一下。”
“那女子身份有问题?”余庭云问道。考虑到余庭云是学宫中人,也是修炼之人,夏玉树便将事情始末全盘托出。
余庭云冷笑一声,“太子倒是打的好主意,只是太孙殿下情根深种,怕没有那么容易如愿。不过话说,一个美女半夜爬你的床,你竟然毫无反应?你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
“我可以把她介绍给你,只要你不怕成为她的傀儡。”夏玉树毫不生气地说道。
“算了,这种妖女,还是要你们佛道二门的人才受用的了。”
说归说,余庭云直接伸手抽走了夏玉树手中的信。夏玉树有点不放心地叮嘱,“天香宗最擅于操控人心,你不要亲自和其接触。”
“放心,我没那么傻!”余庭云翻了个白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