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皇离世的瞬间,众圣山上三道纯白色光芒升起,化作三圣,遥遥望着玉京城。在看到金龙穿入灵界之后,三圣便立刻返回了众圣山巅各自的宫殿之中。片刻功夫不到,一面巨大的铜镜从山巅升起,淡淡的纯白光辉以镜面为反射,将整个玉京城都反映入镜面之中。
本来已经轻微晃动的天柱周围,忽然有一种宏大无形的力量生出,其间隐隐有无数大儒名家的讲学声、无数学子的朗朗读书声响起,帮助那些神君神将将天柱彻底稳固住。天柱稳定下来,那么本来随之收缩的龙气屏障,也不再缩小覆压范围,而是稳定之后,慢慢地向着原来的范围延伸而去。
浩然气是扎根于人道的力量,对于龙气本就有辅佐之意,因此稳固天柱便是应有之责。只是如此一来,三圣的手脚便被彻底绊住,根本无力收拾玉京城中的乱局。没有了真龙作为天地人三元之一的人元象征镇压,龙气的力量大为削弱。最为直接的影响便是,那些修道人的修为都恢复到了一定的水准。
一股淡淡的香风从夏府的一处小院升起,直奔四大街道交汇的中天楼最上一层。作为玉京城最有名的饮宴之地,中天楼为了防止武人误入偷窃,可以说便是一片瓦上面都有复杂的机关设计。那些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只要踩上中天楼的屋顶,便是无数的罗网等着他们。
只是,当初设计建造这座酒楼的时候,明显没有把修炼之人的手段考虑进去。那股香风直接吹进中天楼最上一层的最顶上,那层被巧妙设计隐藏起来的一层楼。
在第九楼向上看,只能看见屋顶,但是其实在上面还有一层。其上分了许多的区域,大约三分之二是厨师开火的地方,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歌舞乐工所在之地。
这股香风吹进其中的一间房中,在地上微微一个盘旋,芸香儿从中缓缓步出,看着那个正穿着水袖罗裳,翩翩起舞的身影,不禁娇笑一声,“师姐,你在这儿好自在呀!”
翩若惊鸿的身影一停,转过身来,正是那个昔日曾在夏玉树他们宴饮时,一舞倾城的舞姬。两个女子对面而立,一样超凡脱俗,一样艳而不媚,这世间便是一个这样的女子已经难寻,可此处却有两个,她们身上有一种相似而非的气质,便如娇花临水自照。
“你反悔了?”女子的神情淡淡,便如山间幽兰,不染世俗人情,“你不是都已经搭上了太孙的那条线吗?”
芸香儿眼中讥色一闪而过,“难道我便不能后悔吗?凭什么你就可以继续你的道途,我却要托身宫廷,听那些男人摆布?”
“这是师父的意思,当日你亦是答应了的。”女子脸色一肃,有些不悦道。
“师父的意思?”芸香儿更加不忿了,“师父便是偏心,明明我的修为胜过你,可却偏是我入宫。”
“你待如何?”对面的女子沉默一阵,开口问道。
“按照修炼界的规矩,”芸香儿一掌拍出,无数的法力所成的梅花花瓣忽然从虚空中钻出,以玄妙的轨迹射向对方,“胜者继续求道,败者便进入宫廷。”
……
黄石道人和渺若道人同时察觉到了龙气的变故,毕竟庄姜山离玉京城并不远。黄石道人伸手在那面悬浮的银镜上一拂,镜面微微涟漪过后,玉京城中的景象竟然隐隐出现。
“走!”二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立刻化作一黄一黑两道遁光冲天而起,朝着玉京城的方向遁去,并以神念命令那些跟随的弟子在此地留守,等待新的命令。
遁光闯入龙气屏障中,两道遁光微微下沉,但是很快又稳住,转瞬间便是百里距离飞过,落向玉京城。城中见此,自然也有儒生和道录司的人飞起,迎向二人。只是还没到跟前,便见黄石道人大袖在空中一挥,“让开!”
一种像是大地倾翻的庞大压力当空压下,道录司和学宫中人甚至连靠近二人一里范围都做不到,便直接被庞大的压力压得落下了地面,动弹不得。
一黄一黑两道遁光直奔中天楼的屋顶,遁光收敛,立于顶上。那本来应该激发的机关,却丝毫没有动静。二人刚站稳,便闻见了一种迷人的幽香,黄石道人直接摇头,“不要管他们,快用照天鉴。”
渺若道人自袖中取出一面水银一样流动的银镜,高举过头,浑身的法力猛然注入其中,而黄石道人则是谨慎地在一旁护法,仔细留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平静的镜面泛起微光,一阵无形的涟漪自镜面产生,从镜子上向下蔓延,逐渐覆盖了渺若道人,然后瞬间散开,所过之处,一切的景象都清晰无比地在照天鉴中浮现。
……
御书房中,玉沧海抬起玉玺,看着落在祷文最后的大印,隐隐松了一口气。这次离开月宫,明面上她的任务是取回太阴玄灵精英,但是实际上,她的师父玉秋水,给了她一册祷文,让她见机行事,进入御书房,将皇帝玉玺盖在其上。
这其中的用意,玉沧海不是很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完成自己师父给的任务。没有人会怀疑她来玉京城的目的,毕竟太阴玄灵精英对于修炼太阴玄功,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谁会知道这是个幌子呢!
手脚麻利地收起祷文,玉沧海立刻离开御书房。此处乃是天柱矗立之处,便是没了真龙镇压,对于修道人便天然存在压制。长时间停留,被人发现可大事不妙。
疾步跨过门槛,面前忽然一阵恍惚,空间颠倒错位,忽然间来到了一处陌生的所在。放眼所见,尽是黑暗深沉的虚空,身后则是一处占地颇广的地域,孤零零地漂浮在虚空中。太阳光明硕大却不刺眼,无数或明或暗的星辰便点缀在虚空中。而离得最近的金色大星上,正有十几条神龙和体型庞大的妖魔战于一处。
“灵界?”玉沧海震惊,这处地方她还从未来过,毕竟灵界对应的玉京可是龙庭所在,正是龙气最盛之处。
“把东西给我。”清虚道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玉沧海头也不回,猛然右手抬起,回手一推。一道超然五行六道的白光在她这一推的动作之间出现,所过之处,国师府的地面寸寸碎裂,一股冻绝天地万物的意境散发出来,要将人陷入最为死寂的冰封。
正是太阴玄宗的看家本事——太阴玄光。
清虚道人浑身流光溢彩,周身无数的窍穴打开,数不清的神灵从其中飞腾出来,护卫在前。太阴玄光所过之处,无数微小的神灵随灭随生,还没触及到清虚时便熄灭在虚空中。
“降神金章!”玉沧海脸色一寒,她忆起师父玉秋水曾对她说过,修炼降神金章的一门,乃是她们的死对头,见之不死不休,否则不为太阴玄宗门人。秋水剑激射而出,化作一道惊天长虹,猛然间对着清虚道人以及其身后的国师府斩下。
同时玉沧海法力一振,双手一合,如山似海的太阴玄光从虚空浮现,其使劲一推,排山倒海而下。整个国师府都在秋水剑和这太阴玄光之下颤抖,似乎行将破碎。
清虚道人双手抬起,微微一搓,左眼飞出一只三足金乌,右眼中则是跃出一只玉兔,互相追逐盘旋,一个漆黑的深洞在金乌玉兔之间诞生,产生了一股吞灭天地万物的力量。
太阴玄光被这股力量直接扯了过去,无声无息间消散,便是秋水也是剑芒散尽,被清虚直接抓在手中。这把在天下排的进前三的剑器,在其手中不断挣扎,却连老道士的油皮都没有蹭破。
“立刻把东西给我!”清虚道人的声音冷冷,便是面对着天下绝色美人,也没有丝毫动摇,“否则我从尸体上拿也一样。”
整个灵界上空忽然有银色的光辉如海一样浮现,玉沧海见此,心中一松。
……
“玉儿,你便呆在此处,莫要乱跑。”夏良易一声令下,从夏府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士兵,逆着妖魔邪秽出现的方向,杀戮前进着,“我带人去其他地方看看,以防有人家被攻破府邸,化为邪秽堕落。”
“太祖父,我跟你一起去。”夏玉树连忙说道,有青龙在手,他还真的不怎么怕。
“不行,你是活人,会……。”话音未落,忽然漫天银色月光洒下,似乎照彻了整个玉京城。
“那是……月亮?”夏玉树看着灵界上空放大下坠的月亮,心神震动,夏良易以及周围的士兵也都目瞪口呆。
月亮忽然跃出虚空,猛然放大之后,朝着国师府方位坠落了下来。清虚道人在太阴尚未落下之际,便浑身一振,数之不尽的神灵飞出,将国师府所在的地方团团围住,他本人的身形拔高到三丈三,居于众神拱卫之中。
玉沧海没来及逃脱,直接被神灵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她右手上的一枚戒指忽然破碎,飞出一册明黄色的折子,朝着清虚道人的方向飞去。
一个看不清面容,却顶天立地的白衣神灵,头戴帝冠,脚踏万道,从清虚道人的头顶百汇升起,跟下坠的太阴碰在了一起。
无声无息间,似乎整个灵界都颤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