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牢笼里,子瑜眼中的神采霎时灰败,他羞愧地敛了敛眸,终究有些懊悔:“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儿跟你说清楚的。”
扶桑目光如霜,冷冷地凝视着他:“你错了,我失望至极的不是你的不坦诚,而是你对铃兰的一再纵容!”
“哪怕你始终不肯对我坦白,也好过这真相是通过你要杀我,才传入我心里来的。”
“我不明白,你爱铃兰,难道就非要赔上自己的人生吗?”
子瑜的头更低了些,声音很低:“我没有办法,或许这就是我和阿兰相爱所要付出的代价。”
“扶桑,我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可以放过阿兰。”
扶桑翻了个白眼,留给子瑜一个最绝情的冷笑:“你在痴人说梦!在这件事情里,我最不能原谅的人就是铃兰。”
“就算你们都是贵族,身份高贵,我一时要不了你二人的性命,但我也会让你们尝尽心如死灰的滋味儿!”
“扶桑……”子瑜抬起眼睛,目光恳切而凄凉。
扶桑神情肃然,恨声道:“莫和我谈条件!恶人是你们先做的,要斗就让我们斗到底!”
话落,扶桑大步流星地走出牢房。
气冲冲地离开了子瑜的牢房后,扶桑又路过了铃兰的牢房,只见铃兰的浅紫色纱裙上污迹斑驳,一张桃花粉面也布满灰尘。
正是一副格外落魄的模样。
可惜扶桑压根儿不同情她,扶桑只是缓步走到牢房门前,自上而下扫了墙角的铃兰一眼,嘲讽道:“你与这牢房倒是很相配。”
铃兰坐在角落里,略略抬眸瞟了扶桑一眼,她那双城府极深的眼睛里,终于只剩下一片绝望,暗淡无光。
铃兰虽然绝望,慢慢起身时,眸中又镶嵌着一团倔强的幽光。
她仍是不肯服输,扬起下巴,故作倨傲:“倘若昨日是我赢了,今日的你已经死了,这么说起来,你还是不如我。”
扶桑说话一针见血:“死则死矣,然而有些人活在世上,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巴不得去死呢!可惜连死都死不成。”
铃兰蹙了蹙眉,眼底汹涌澎湃的怒色终究只得褪去。
俄而,她有些失神地望着扶桑:“我想不通,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准备对你动手的?”
扶桑眼角微弯,笑容邪气:“早在你第一次对我下手时,我就抓了你派来的刺客,逼问出所有的真相。”
“你剩下的所有计划,我也早就知道了。铃兰,你错就错在不知什么是隔墙有耳,你以为我真的就这么蠢吗?”
铃兰脚下踉跄了一步,目光呆滞的牵动唇角:“你去白民国那次,我并非没想过你已经知道了人是我和子瑜派去的。”
“我只是没想到,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却如此沉得住气!我还没想到,你居然忍心让子瑜身败名裂!”
扶桑目光凛冽,厉声喝道:“你住口!让他身败名裂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若不是你逼他昧着良心害人,他会自食恶果吗?”
闻言,铃兰身躯一震,继而雪白的手掌覆上眼睫,有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里渗出,凉透了手指,凉透了心。
扶桑不知这一刻铃兰的眼泪是因愧疚还是悔恨,然而无论如何,时光无法倒流,扶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沉默中,扶桑转身离开牢房,步履决绝。
出了牢房,明媚的阳光晃了晃扶桑的眼睛,牢狱与外头的青天白日相比,全然是两个世界。
扶桑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眼睛忽地有些酸痛。
扶桑怔了许久,整个身体显得局促,兀自立于空旷的地面,仿佛找不到任何依靠。
万念俱灰的时刻,是彦昭握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拉进怀里。
扶桑不愿去想彦昭为何会来,也不愿开口问他为何待她好,只是将脸埋在他胸口的位置,泪水打湿他的胸膛。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骗我?”扶桑用力抓住彦昭的衣袍,痛心地闭上眼睛,“我到底算什么?”
璀璨日光里,彦昭轻轻拍了拍扶桑的后背,喃喃低语:“别难过,我永远不会骗你。”
恍惚的时刻,扶桑将彦昭抓得更紧,仿佛这就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从此以后便离不开他了。
这日午后,大祭司终于忍不住闯了一回天狼宫。
狼后正在天狼宫中静坐,见一群侍卫拦着大祭司,不肯让他进来。大祭司却态度坚决,说什么也要见狼后一面。
狼后知道拦他不住,故而抬手示意侍卫们退下。
大祭司见了狼后,立刻下跪行礼,并苦苦哀求狼后:“求狼后网开一面,放了我儿,他一定是受人挑唆,否则他不会如此糊涂的!”
狼后脸色一沉,叹了一口气:“大祭司先起来再说话。”
大祭司起身,又听狼后道:“子瑜是老身看着长大的,老身了解他的为人,然而他多次图谋害人,更是与铃兰合谋下毒!”
“大祭司是明白事理的人,也应当体谅体谅老身,如此重罪倘若不治,我如何向族人交代?又如何还扶桑一个公道?”
大祭司老泪纵横:“狼后,我只有子瑜这一个儿子,若他在牢里有什么闪失,我和夫人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狼后有些为难,可是纵然不为扶桑出头,也要考虑族人的反响。
子瑜和铃兰害人不浅,虽然未曾直接伤害到扶桑,却间接的害死了素荣,这样的罪行若是加以放任,天狼族岂不是没有纪律章法了?
于是狼后安慰道:“大祭司莫急,子瑜罪不致死,却也不能轻饶,就让他在牢中反省反省,日子到了便放他出来。”
大祭司又纠缠了一会儿,然而狼后心意已决,大祭司也不能改变狼后的决定,故而只得怀着满腹惆怅,离开天狼宫。
大祭司走后,云铭略带忧虑,道:“子瑜不得释放,大祭司必然心怀不满,若是族中权贵们滋事,恐怕我们天狼族又要面临一场动乱。”
狼后站在宫门前,眺望远方的雪白云朵,幽幽道:“即便贵族生乱,也不能败坏了狼王定下的规矩。”
云铭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有些飘渺。
在距离牢狱不远的街口,逢萱正要到狱中找扶桑谈谈心,谁知隔了不远,逢萱便望见扶桑与一个白衣男子紧紧相拥。
逢萱略略沉吟,仔细瞧了好半天,方排除了拥抱扶桑的人是赵淮玉的可能性。
因而逢萱更是疑惑,想来除了赵淮玉之外,还有哪个男子敢与扶桑这样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