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两杯香醇的咖啡下肚，也没挡住沈云悠的困意。不是她撑不起几个小时的熬夜，实在是白天经历的费心事太多。从他们沾惹上这件事起，有哪天不是这样提心吊胆着度过的。
眼看着时间已近十二点，她先不由分说地把欧向阳推回了卧室，四个小时就四个小时，好歹让他好好睡一会儿，起来才能精力充沛地继续她的工作。欧向阳知道他再不妥协，沈云悠会真得觉得负疚，便遂了她的意志休息去了。
可是把欧向阳推回卧室休息不久，她的上下眼皮就开始直打架，叫嚣着要从大脑皮层获取该有的睡眠。尽管沈云悠勉力撑住，但自制力终究失败于基本的生理需求，在眼前的手机屏幕又一次变得模糊，她终于歪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寻找周公去了。
回到卧室的欧向阳也是沾枕头便睡，说实在的，他这一天又做卧底又跑去联系陈子霂，所耗费的精力要远远比沈云悠多得多，晚上这样撑着也只是想陪陪沈云悠罢了。等他被闹钟吵得一觉醒来，简直是累到爬不下床的状态。
很久没有睡过正经的床铺，平常都是在客厅里铺个“榻榻米”这会儿睡在了沈云悠舒适柔和的大床上，他更懒得坐起来。只是想到还是有他要办的活计，那关系着他的利益，也关系着他和沈云悠的前途，欧向阳不得不打起精神，捋了捋头发走到门外。
越过卧室的门，眼前的一幕令他哭笑不得。沙发上的沈云悠呈大字型躺在旁边，头歪着靠在沙发背上，眼睛轻轻闭起，看起来睡得很香；不过手上依旧紧紧抓着手机，没锁屏也没有关机，还在它手中和沙发的夹缝之间，一闪一闪地亮着。
罢了罢了，就算是在她睡着的期间，欧心悦那边有了动作，欧向阳也绝不会忍心怪她。只看沈云悠香甜地睡着的样子，怎么也不舍得打扰她。那茶几上放着的两只杯子，里面的咖啡已经完全见底，只留下一些棕色的污渍和杯底未融化的砂糖沫。
他放轻脚步走上沈云悠面前去，拿住手机的一角，尽量保持不惊醒她的速度往外拉。幸好幸好，屏幕上该变的一角没有什么变化，看来半夜的时间并不是欧心悦那边发稿的好的选择。
但也绝不能因这一次侥幸而掉以轻心，对方是什么样的对手，论智商情商也不在欧向阳之下，或许就算没有发觉他们的对策，也会找个生僻的时间，打他个措手不及。
好，接下来的时间，直到中午陈子霂来接班，就都交给他吧。欧向阳大伸了个懒腰，准备了充足的精神应战，他相信自己能保证不像沈云悠这样，看着看着便睡过去的。
他着意没有叫醒沙发上睡着的女孩，怕她休息不够，可是怀揣着心事的沈云悠，却被这稍稍的声息惊醒了。在她的潜意识里，还做着看顾app活动的梦，突然从梦中醒来，神经一直在紧张状态的沈云悠立马反应过来，她是半夜在客厅里睡着了。
身旁轻微的沙沙声，肯定是欧向阳醒来接班了，她下意识地握握右手，手机已然不在她的手上。
天哪！这可要怎么解释好，沈云悠刚睁开眼睛，便冷汗直冒，欧向阳没有叫醒她，只是偷偷将手机拿走，大约是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是她这样耽误事，可是会责怪她自己的！
欧向阳也想到了这点，沈云悠常把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如果醒来发现他在面前，怕是会觉得尴尬。为避免这种相顾无言的场面，他决定拿了手机去陈子霂那里坐着，等沈云悠的愧疚感磨得没了些，再回来告诉她没有怪她。
他从衣架子上拿起了常穿的那件外套，唰一声披在身上。装作继续睡着的样子，但竖起耳朵仔细听声响的沈云悠，发觉欧向阳要离开，却还是不敢睁开眼睛看看。要她在这时候醒过来，面对欧向阳，岂不是太尴尬了些。
昨天晚间还信誓旦旦地发着誓，跟欧向阳承诺她会好好完成任务，还害得人家陪了她那么久，结果连几个小时都没撑到，差点坏了他们唯一的机会。有个自己这样没用的帮手，欧向阳他们还真是倒霉。
一直听着欧向阳从家中离开，沈云悠才敢睁开眼睛回头看看，确认他是真的走了，又转过身一下子瘫在沙发上。
幸好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没事发生，如果真的让她赶上这么寸的时间点，以后她该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欧向阳了。
沈云悠想事情一向想得很多，即使是米粒大点的事，只要有她觉得对不起别人的，她也会牢牢地记上一阵。相应的，她也是个不吃亏的个性，如有别人亏欠了她的，沈云悠一样会记着让那个人还回来。
不知道欧向阳出去干嘛，至少在他回来之前，先好好休息好了，等他回来再将这件事从长计议吧。沈云悠看事情还分得清轻重，知道今天依旧有她的任务要做，白天再不休息好，晚上继续像昨天那样的话，她都不会饶过自己。
悻悻地把欧向阳的被褥抬出来，抱回了她的东西，沈云悠往床上一躺，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赶紧入睡。经过昨天一晚，她的大床上似乎沾染上了些欧向阳特别的味道，他应该很少喷些古龙水什么的，但仍然会有他独特的体味，是和他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淡淡的清雅感觉。
睡在这样的床上，就好像睡在欧向阳身边似的。沈云悠脸一红，将被子紧紧盖在了头上，阻止那股清新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里去。
凌晨四点就出了门，肯定是没有公交车坐的。以前从来都是私家车接送的欧向阳，自从跟了沈云悠一起住，开始习惯每天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偶尔等不到公交倒还有些不习惯。欧向阳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的生活习惯都快被沈云悠改变得差不多了。
陈子霂有他离事务所不远的家住，此刻他那个办公室应该是没有人在内的，欧向阳的钥匙圈上挂着陈子霂办公室的那把，还是等下让他买点吃喝的东西送过来，凑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好了。
打定了主意的欧向阳拦下出租车，直奔熟悉的地方过去。陈子霂即使不算上老家的那些财产，凭这几年在A市攒下的积蓄，也算得上是个小富豪。作为富家公子的骄傲本性，使得他连侦探的工作都做得明目张胆，办公室也给开在最热闹的红灯区里。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他那个神神秘秘的小女友。听陈子霂的意思，两个人还没有正式确认情侣关系，但日常的生活却像普通情侣一样，时不时出去聚个餐，搞搞小暧昧。不过这些都是他从陈子霂那里听说的了，欧向阳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只闻其名的“Penny”。
如果只是个没有亮点的风尘女子，倒也不会让陈子霂那样着迷，在这方面欧向阳同样相信兄弟的眼光。
轻车熟路地爬上那座高层写字间，欧向阳找上陈子霂那间不大不小的侦探社，掏出钥匙推门而入，却让贵妃椅上相拥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虽说的两人确是和衣而卧，但躺在这一堆凌乱的布料上，看起来也煞是让人不舒服的。
大清晨只想寻个地方待的欧向阳，怎么会想到无意间也能扰了别人的好事，直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开门声当然惊醒了睡眠中的两个人，那女孩推开陈子霂的怀抱，迅速地坐起身来，瞪着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
“那个，我……”欧向阳的五官都挤成一团，尽力地分辩着，“不好意思了，我就是想来借个地方。”
什么情况，凌晨就被小女友推下地去的陈子霂，迷迷糊糊地扒着桌子边坐了起来，揉揉眼睛，看面前站着脸色苍白的欧向阳，还当自己是在做梦。直到身边浓妆艳抹的女人朝他头上轻拍一下，“这是什么人啊？”
“啊啊啊……这是我朋友。”清醒过来的陈子霂忙站起身，从沙发背上抓起外套，埋怨起欧向阳来，“你是故意来搅人美梦的，还是想偷窥下美女睡颜的？”
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这儿还能睡着个小姑娘呢，欧向阳神色满是不安，“少打趣了，没提前打听好有没有人，实在是我思虑不周，我给你们赔个罪。”
“倒也没什么，我睡觉的时间可多着呢。”不过陈子霂旁边那女孩看上去有点世俗的样子，实际上倒是个挺好说话的人，即使被人吵了美梦，听见来者是陈子霂的朋友，也没矫情地耍些脸色让他们下不来台。
欧向阳给兄弟使个眼色，大约这位就是他那心心念念的Penny小姐了，在浓妆之下看不出本来的容貌如何，但只凭她这种气度，欧向阳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陈子霂这种防人之心甚重的人，是不可能将不熟悉的女子带回这里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