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政策会引发一系列的经济和社会危机,公众不得不承受严重的财政紧缩造成的影响。过度的激进主义降低了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平,甚至把很多中产阶级拉入了贫困阶层。很多人一开始置身事外,后来也会上街抗议。同时,政策对于满足人民的需求只能起到反作用,国家的经济越来越不景气,经济危机激化了民众的反抗情绪,希腊和西班牙的局势变得愈发混乱。这里再也不是流淌着橄榄油和葡萄酒的梦幻大陆,这些社会尽管并不贫困,却变得异常脆弱。最近这几年,地中海周边的几个国家都可以算作“受冲突影响的脆弱国家以及脆弱和衰败的中等收入国家”,这些地区如果推行了成功的经济政策,社会发展得一定比现在好。
因此,富裕和脆弱的社会并不是完全对立的。新自由主义政策如果被广泛实施,将来这种情况发生的会越来越频繁。葡萄牙政府为了解决财政危机,推行了不负责任的极端政策,他们将企业支付的社会保险费用从工资总数的23.75%降低到了18%,把负担推到了雇员身上,员工缴纳的部分从11%涨到了18%。不仅民主议会提出了抗议,街头也爆发了暴力示威活动,迫使政府放弃这个考虑不周的计划。如果我们以平均购买力每天1.25美元作为标准,简单地将消费标准低于这个数字的人口定义为贫困人口,稳定的贫困国家贫困人口数量从1990年的20亿下降到了如今的10亿。这是非常大的进步,如果我们对未来的期待与之相似,也会得到满意的结果。有些人确实抱有这样的期待,即使潜在因素正在变化。对股指期货市场进行的比较研究表明,这些国家的贫困人口数量还会持续降低,到2005年,这些国家的贫困人口数量会下降到2亿。
经济发展促成了这些成就。在某些案例中,比如巴西在过去十年间又推行了收入分配制度,给穷人带来了更多好处,这是造成这种积极改变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政府的开明政策可以让穷人的收入增速高于平均值。
但是,我们也不要被民粹主义引入歧途,以为只有通过收入再分配才能消除贫困。如果经济零增长,一切都成了无稽之谈,只有在产值增加的情况下,再调整收入分配制度,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必须实现收入普遍增长,穷人的收入才能正常增长。
相比之下,拥有13亿人口的中国(中国2014年统计的人口是13.672亿)幸运地摆脱了贫困的泥淖,由于经济增长改变了数以亿计的人的生活状态。如果不是由于政府推出了适当的经济政策,国家与市场互相协作,很难取得这么大的成果。根据中国的经验,我们可以得出明确的结论,那就是:如果政府不能发挥积极的作用,就不能从本质上减少贫困。即便是在最富裕的国家也很难取得这样的成果。
对于中国来说,贫困人口的减少和收入不平等状况的加剧是同时存在的,因为在中国经济整体增长的时候,富人收入的增长速度比穷人快。经济增长使得中国和巴西的贫困人口逐年减少,但是收入差距也在急剧增加,巴西的收入差距最近出现轻微的下降,如果两个国家继续以目前的状况向前发展,过不了几年,两国的基尼系数就会持平(目前中国的基尼系数低于巴西)。
在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我们对于中国成功抗击贫穷的表现,不仅要做出表扬,也要提出批评。生活状况改善的大部分是城市人口。但是53%的农村人口,这七亿多人还在与贫困做斗争。中国确切的收入分配状况还不清楚。中国的十分位所得分配比是4.3(国民总收入的15%被收入最高的10%人口拿走,收入最低的10%人口只获得了总收入的3.5%),基尼系数是0.480,他们必须从根本上提高全体公民的收入才行。这种状况很容易诱发冲突。毕竟中国还有1.8亿贫困人口,其中大多数是农民,本国经济虽然飞速增长,这些勤劳的人民却尚未享受到丰收的成果。
印度和印度尼西亚也是人口众多的国家,虽然在消除贫困方面取得的成果不如中国,但也是成绩斐然。印度贫困人口比例下降1%,就等于让1200万人摆脱了贫困。这个数字和也门的贫困人口总数相近。也门有2500多万人口,45%的人民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这一地区的贫困必须完全消除。在遭受穷困煎熬的同时,该地区的情况还在持续恶化。中国(官方公布的贫困人口居民占人口总数的13.4%)、印度(30%)、印度尼西亚(只有12.5%)、巴西(20.4%)各国的人口总数超过30亿,发展水平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低下,属于稳定的国家。也门属于典型的不稳定国家,伊朗(贫困人口占20%)也属于这类国家,除此之外还有人口稠密的尼日利亚(贫困人口占70%!)和巴基斯坦(贫困人口约占23%)。
如果一个国家的文化、体制和政治稳定,即便发展水平暂时落后于同类国家,也会慢慢赶上。经过一代人的努力,极端贫困即便存在也会变成特例,虽然未来还会出现相对贫困。可悲的是,世界上还有很多结构不稳定的脆弱国家。很多人深陷当地种族斗争或领土争端的泥淖,无心旁顾。世界局势处于动态发展中。之前马里也属于稳定的贫穷国家,2012—2013年变成了受冲突影响的脆弱国家。缅甸之前的局势也很不稳定,近几年状况好战。但是,世事无常,这些国家稳定或不稳定的现状将来可能还会出现变化。因此,预测未来的变化是最具挑战性的课题。
脆弱经济体的贫困人口数量从1990年至今一直没有发生变化,保持在5亿人的规模。如果我们将贫困的标准提高,按购买力平价计算定义在每天消费2美元,到2025年,脆弱国家的贫困人口数量会增加,虽然分布地点可能会发生变化。在十个非洲贫困国家中,贫困人口接近总人口的60%。贫困人口数量最多的是刚果民主共和国,现在有9000万,占世界贫困人口总数的16%,从现在开始再过15年左右,这个国家挣扎在贫困线以下的人口数量比现在还要多。尼日利亚的贫困人口有6000万,占全国总人口的27%。换句话说,可能用不了20年,这两个人口稠密的国家,贫困人口就能超过全世界贫困人口总数的1/4。从这一点来看,既算坏事也算好事。之所以说是坏事,因为集中的贫困和由此产生的痛苦,会导致社会崩溃,以及大规模的人口外迁,不光会对周边国家造成影响,还会对很多国家造成后续性的深远影响。之所以说这是好事,因为相较于贫困人口散落在全世界的状况,贫困人口集中在相对小的区域内,问题解决起来更容易。
虽然正确的发展方向很明确,发展经济专家和政治实践专家也付出了努力,脆弱的地区,比如苏丹的达尔富尔、马里的阿扎瓦德、埃及或巴基斯坦全国,面临的问题却日益严峻。这些地区面临的不再是单纯的社会(人民生活困难)和人道主义(人民挨饿、生病和死亡)问题,还有政治(政局不稳)问题以及安全(极端主义的滋生土壤,不断升级的地区冲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