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迷棠想象不到,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感情,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心一意的去维护这个家庭。
“金条我已经带来了,不够用你再说。”
苏起脚边就是一个十寸见方的箱子,伸手拎起来放在桌面上。
桌子晃动了几下。
叶迷棠脸色微变,到不知道他会直接将钱带来,她一开始就看到了那只箱子,当时还以为里面装的是什么,她也没想到这人会直接给她金子。
她以为会是存票之类的,最多也就是银元。
箱子打开,金子铺得满满的。
即使是只有烛光,也足以让那些金子熠熠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不说话。
苏起没办法了,原本以为她不开心只因为钱的事情,所以,他献宝似的提前将钱拿出来了,可是没想到这么多金子还是不能博红颜一笑。
“怎么,不说话?”
苏起追问,他没有生气,也没有退缩,反而平端的生出更多的斗志。
今天就想听她说话,就想看她笑容。
叶迷棠叹了一口气:“其实,用纸币就行,用不着这么多金子吧。”
现在世道不稳,连带着经济发展也同样不平稳,纸币今天一千块钱能当一万块钱花,明天或许只能当一百块钱花。
相反的,只有金子和银元才是保值的。
所以,现在做买卖,除非必要,不然的话,没人会用金子做交易。
“你买那么多粮食,人家肯定是不收纸币的,还是带着这个保险。虽然你去别处依然能调出我的钱来,可是,我总怕你不好意思和别人开口拿钱,哪怕你要花的是我的钱。”
苏起设想的很周到,她一个姑娘家,面子矮,在外人面前,肯定是不好意思开这口的。
叶迷棠没说话,低下头,揉揉额头,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连这种事都替她设想到了,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叶迷棠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是,这人,明明是那么可恶,可是,他偏偏又做了那么多事。
一件一件,都是为了她。
让她都不能理直气壮的不搭理他了。
叶三少很迷茫,从来没有过的迷茫。
前面的路只有一条,可是,究竟要怎么走下去,成了一个难题。
苏起今天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一回君子,所以,再吃完一斤牛肉的时候,他抛出了今晚最大的一枚炸弹,直接让叶迷棠彻底的晕了方向。
“那天晚上,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所看到的一起,不过都是假象。”
看着叶迷棠的表情不断地龟裂,男人继续扮演风度翩翩的君子。
“我想好了,我到底还是舍不得你难过,所以,将选择权重新扔给你。嫁或不嫁,你说了算。”
“……”叶迷棠……
那个晚上,叶迷棠都是晕乎的,她有感知,知道苏起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餐厅,他们两个坐上了苏起的那辆别克车。
苏起将那箱金子放在了她的脚下,又带着她去了码头和车站,那里有苏起专门为她准备出来的仓库,就是让她屯粮用的。
费用当时苏起没说,而是直接将她送回了家,下车的时候,男人削薄的唇印上了她的额头,克制而不舍的吻。
又一次重申了之前的话题:“我不勉强你了,看你这样,我心疼。”
心疼,这个字眼,自从父亲和二哥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说过。
此时此刻,从这么个人嘴里说出来,而且他不仅说了,他还做了。
叶迷棠都不用仔细回忆,就能想起来苏起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
她本来是恨他的,觉得那个男人夺了她的清白,又逼迫她嫁给他,不能说罪大恶极,也算得上混账王八蛋了。
可是,忽然有这么一天,这个男人居然告诉她,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的清白还在。他不逼迫她。
叶迷棠觉得自己是彻底的蒙了,原本恨他的理由就这样“啪”的一下,散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躺在床上,叶迷棠摸出了枕头下面的那把枪,仔细的擦了一遍又一遍。
倒想起了当时收到这把枪的感觉。
当时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收也就收了,总比别别扭扭的看着萧子衿送的那把枪要好。
可是现在……
叶迷棠果断将枪放下,现在也不算什么,顶多也就是一物赔一物,苏起弄坏了她之前的那把枪,现在,赔她一把,也是应该的。
哪里有那么多说头在里面。
这么想着,叶迷棠的心似乎落到了实处,熄了灯,安心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叶迷棠睡了,苏起却没睡着。
窗外月朗星稀,他的心情却并没有那么好。
手里捏着一方帕子,边角的海棠花红妍似火,一点也不像它的主人,闷沉沉的,冷清薄悻。
那么个人儿,心怎么就那么冷呢?
他到底是不甘心,得到她的人易如反掌,可是,那颗心呢?
那颗心不在他的身上,让他怎么甘心。
因为不甘心,可是,偏偏又束手无策,她对他的防备疏离他看的明明白白,自然是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或许只会事与愿违。
他步步紧逼,只看到了她的强势防守。
所以,只能转变策略,以退为进。
至于结果,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叶迷棠,只能是他的人。
将帕子叠好,小心翼翼的放进衬衫口袋里。
那是贴着心的位置,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感觉,他和叶迷棠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遥远。
外人看着他沉稳冷漠一如往常,即使是过分,也不过是上一次在望月轩里说的那几句话略显轻佻了。
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那颗心,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样,躁动不安患得患失,偶尔又会觉得甜蜜。
他不懂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只知道,哪怕是叶迷棠百般排斥,他也依然很享受。
每天忙到天昏地暗,可是,闲下来,总会想到那名女子的一颦一笑。
哪怕只是往那一站,清清冷冷的一言不发,他也觉得只是看人就好了。
只可惜,人到底还是贪心的,他现在不甘心只看到人了,所以,想要的才会更多。
手段,自然也会更加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