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净蒽听着苏林氏这话,就知道这里的事情不简单了,心里衡量一下,看看坐在那里的父亲,距离上会见面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鬓角就已经添了许多白发,双颊也瘦下去了。一时间到像是老了十岁。
唯一不变的就是嘴角的火疱,新的代替旧的,看着还是那么糟心。
“怎么回事,你说吧。”
苏林氏看看李副官,李副官却没有要避开的意思。无奈,还是看向了苏净蒽。
苏净蒽看看李副官。“麻烦你先出去等着行吗,李副官。”家里的事她也不是很想让外人知道。
李副官看看苏家的夫妻俩,“有什么事,您就叫我。”敬了个礼。出去了。
苏净蒽看看李副官的身影,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却也无奈,毕竟是婆婆的一片好心。不能辜负了不是。
“这回你可以说了。母亲。”
苏林氏也不客气,也不绕了,直接把事情都说出来了,秦家打压的事,弄得苏家现在每况愈下。苏溪鱼不过是无意中撞到了楼西聆的车下,就被他一枪打穿了手掌,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在这样下去,苏家就毁了。
苏净蒽将她端过来的茶放在茶几上,没有喝。“所以呢,现在你想怎么样。”
心中多少有了个数,不咸不淡的问出来,倒显得无情之极。
苏仲卿看她一眼,第三次冷哼出声,却是直接进了后堂,没有在待下去。
苏林氏心中暗恨,明明是想要求人,却让她在这里低声下气,倒是全了他的面子。
“苏家要是毁了,与你,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净蒽,有苏家,这里还是你的娘家。没有苏家,你还剩什么。再说了,你也不想看你娘的牌位无处供奉吧。”
苏净蒽敲着桌子,对上她的眼睛。“不要和我墨迹。”
不咸不淡,不冷不热,还是那样疏离,可是,给人的压力,却似曾相识。
苏林氏莫名的想起来上一次楼西聆来她家的时候那个眼神。
苏净蒽讨厌极了苏林氏这幅做派,有什么就说什么,偏偏上来就先威胁她。所以语气中就自带出不耐烦来。
苏林氏心中不屑,如果不是苏家现在落魄,她才不会这样求她呢,不过是嫁了个好人家,又和她表哥牵扯不清,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到底,还不是靠男人。
殊不知,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不是靠男人,而是自己的男人不给她靠,苏仲卿这种好面子,有软弱的小人有好到哪里去。她的女儿,心心念念别人的丈夫,又好在哪里。
想说的话其实难以启齿,却还是说出来了。“净蒽,你能不能和秦家还有楼家说一声,放苏家一马,这里毕竟是你的娘家。”
其他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只能叨着理说。“溪鱼只是无意的,她不是有意冒犯到楼少帅的,虽然她逃婚了,但是已经受到教训了,可是现在,却废了一只手掌,她还那么年轻。”
苏净蒽却是不说话,只是沉吟着,目光落到一个焦点上,却没有落到她的身上。苏林氏越发没底,不知这个继女在想些什么。
向来疏离冷漠,苏净蒽和她都知道,两人即使相处不过是面子情,所以,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苏林氏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清茶,感觉心里的燥热之气去了很多。清晰而肯定的道。
“净蒽,你不能看着你爹去死。”
苏净蒽坐车去了医院,去看苏溪鱼,她不想掩饰,的确有点看热闹的心理,想要看看苏溪鱼现在是什么德性。幸灾乐祸一下,调剂一下自己的生活。
至于苏林氏说的那个什么无心的,什么不是有意的,对她来说不重要,不管苏溪鱼做了什么,因为什么被楼西聆大伤,重要的是她已经伤了。
到了医院,苏林氏带着她去了苏溪鱼的病房。苏溪鱼也是刚刚醒,正被小丫鬟伺候着吃饭,因为一口饭吃得烫了些,就这小丫鬟的脸蛋就狠狠地掐了下去,把个小丫鬟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只能强忍着咽回去,不敢流出来。
只是这样,还换来苏溪鱼的一顿骂。
苏净蒽站在门外看她撒够了泼才进去,身后跟着军装笔挺的李副官,一脸的严肃。
“啧啧啧,这样,可真是失了你大家闺秀的风度。”在苏溪鱼面前,她也是控制不住的尖锐,两人一向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谁也不会在谁面前去装模作样。
苏林氏只要苏净蒽肯帮她们,宁愿让她来看苏溪鱼笑话。
“苏净蒽,你来干什么。”以前的优雅名媛范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尖酸刻薄。
“不干什么,看看你,你是我亲生妹妹,受伤了,我这个姐姐怎么能坐视不理。”
坐到苏溪鱼的床边,将那只受伤的手擎起来。“啧啧啧,真可惜,这双手好像还会弹钢琴吧,我记得你和我显摆过得,怎么办,现在什么也干不了了,好可惜。”
“你滚,苏净蒽,不用你来嘲笑我。”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忘了伤口,换来一声惨叫。
苏净蒽看着她冷汗淌的厉害,拿过手帕,给她一点一点的擦净。“我的好妹妹。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看你这个模样。稀罕死个人了。”
苏溪鱼看着她,恨不得将她撕碎了喂狗,愤恨,更多的是嫉妒,凭什么,她的运气那么好。
苏净蒽看着苏溪鱼前所未有的歇斯底里,忽然间觉得厌烦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是太无聊了吗,居然特地跑到这里,来嘲笑她。
歪着头,淡漠疏离中透漏着怜悯。“苏溪鱼,你好好养病吧,不要再闹了。”
胜利者的姿态,却比先前的冷嘲热讽更让苏溪鱼受不了。苏溪鱼抓过床边桌子上的水杯就想苏净蒽的背影甩去。
啪嗒一声,玻璃制的茶杯碎了一地,吓了苏净蒽一个哆嗦。
李副官没有说话,直接掏出枪来,奔着苏溪鱼就去了,黑洞洞的枪管抵住眉心,苏溪鱼一下就蔫了,浑身开始发抖,她忘不了昨天手掌被打穿的滋味,现在还疼得撕心裂肺。
苏净蒽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直到李副官扣动扳机,苏溪鱼吓得哇哇大叫,哭着喊着叫着苏净蒽,叫着姐姐,苏净蒽才叫了李副官,走了。
剩下苏溪鱼,独自坐在床上,看着两个人离开之后,关上的门,开始嚎啕大哭,哭这侮辱哭这命运。更加害怕的是劫后余生。
小丫鬟打了新水进来之后,先是看见了地上的水杯,再看见她家小姐埋头痛哭的样子,却不敢上前安慰。只能站在那里发呆。却恍惚闻到一股尿,是从病床那个方向散发出来的。
小丫鬟却只是抿着嘴,不敢多言,没想到,二小姐会有这么一天,实在是报应,让她经常掐她,现在自己浑身上下还有哪里没被掐过,这就是报应。
苏净蒽还是没有给苏林氏活口,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苏林氏一颗心忐忑不安,却也不敢逼她。
苏净蒽没有再回苏家,想到那三声冷哼,真的是觉得无比讽刺,这就是自己的父亲,父女之间近二十年的感情就是这样薄弱。真不知道联系彼此之间的那条线有多么不堪一扯。
这就是父亲,这就是血缘,苏净蒽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不让情绪宣来。
暗香盈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问问开车的李副官,可是那张脸那么严肃,没敢开口问,只能心疼的看着她家小姐。
反正那个家里一向是没什么好事的,只要是一扯到苏溪鱼或者苏林氏,小姐的情绪总会低落。现在想来,苏溪鱼出国留学的那几年,才是小姐过的最惬意的日子。
楼西聆没有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苏净蒽去了苏家,是楼夫人派人给他送的信。摸不准苏家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苏净蒽回去。
可是又不想小题大做,管得太宽,容易让那个女人生出负面的情绪,想到对着苏溪鱼开的那枪,,眉头再一次紧皱起来。还是怕苏净蒽被苏家的人蛊惑了,他很珍惜现在两人的相处时的温馨,所以,不想失去。
晚上回到家里,见苏净蒽没在正堂,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却看见苏净蒽正坐在屋子里绣着那架屏风,看不出什么情绪,还是那样的安静冷清。
没有放心,心里总像压着点什么似得,有些不安。
端着下巴,苏溪鱼再不济是她妹妹,苏净蒽会在意自己伤了她吗。
苏净蒽抬头间看到楼西聆的身影,却也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又开始绣那架屏风。
楼西聆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等待这什么。
苏净蒽却只是在那里绣着,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屏风上,对于身边的楼少帅,选择性的忽略了。就想身边没有这个人一样。
楼少帅不淡定了,好吧,其实他在等着,等苏净蒽和他说今天去了苏家的事,还有,对于苏溪鱼的事情她是怎么看的,最重要的是,两人昨天晚上刚刚圆房,今天四目相对,怎么地也应该有点小羞涩啊,小暧昧啊,什么的表现吧,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没有。
就不相信了,会一直没有,楼少帅就坐在这里,不动了,和自己较劲,也和苏净蒽较劲,做着有生以来最最幼稚的一件事。
死死的盯着他媳妇,就希望那个女人能有点正常的反应。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苏净蒽抬起头来,舒了一口气。再看看他,莫名其秒,坐在这里干什么。
也不去管他,重新穿针引线,再看看绣的怎么样,看上去挺好的,没有错的地方,接头也很完美,继续接着绣。
楼少帅接着看着她,就一直看着,这个曾经为了打练枪整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的趴上几个昼夜的男人很坚持自己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