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梦中那棵桃花树下,还是那熟悉的身影,还有那凝望着桃花的神态,都没有变,那样的恬淡美好。一如往常。
唯一变了的就是,眼前这个不再是少女,梳着妇人头,以为楼家妇。
伸出手去,将那棵离得最近的桃花枝压下,轻轻的嗅着香气,恬淡的神态里透着娇憨,每一丝神态都牵动着自己的心。
残忍的温存,这一刻,感觉和她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到自己可以伸手,但是却碰不到。
那个和自己取着相似的名字的女子,那个曾经以为可以共度一生的女子,以为那个恬淡,娇憨,冷清的人而只会属于自己,可是,现实却给了他沉痛的一击。
远远的看着,只能这样嘛,秦净修不再细想下去,迈步离开了,却在花园门口碰见了前来寻人的楼西聆。
看得出来,这个人在这里站了很长时间,却不上前,是要看什么,是想要发生什么。
轻蔑的一笑,楼西聆,你将人想的太愚蠢了,什么事不急在一时,徐徐图之方为上策。他不会做出有损苏净蒽清誉的事来。
那个人,他不能忍受别人的一点玷污,包括他自己。
“楼少帅,让您失望了。”
潇洒的离开,即使落寞,那个背影仍然是挺拔隽秀,不允许被人小瞧一点。
听到两人的说话声,苏净蒽回过头来,目光落在楼西聆身上,却只是一闪而过,最后,落在那个背影上,久久移不开目光。
楼西聆整个人都不痛快起来。
楼西聆走到那棵桃花树下,扯过苏净蒽手里的桃枝,只是冷冷的看着,桃花开得再艳,成不了他眼里的风景。
冷冷的看了苏净蒽一眼,“啪”的一声,将树枝折断,桃花纷纷落在地上,随即转身离去。
苏净蒽冲天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人简直是无聊极了,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来。还自以为很潇洒。
真怀疑,就这货,究竟是怎么带兵打仗的,那些虚名不是杜撰出来的吧。
苏净蒽被秦老爷子寻去了,老人家自是有话对她说,将人叫到书房。
看着如花似玉的外孙女,从小疼到大,本来以为可以进秦家门,现在,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只能感叹。
轻轻地叹了口气,“你i太莽撞了,怎么就那么容易就答应他们,这么一来,事情就不好挽回了。”
苏净蒽在外公面前终于能说句真话了。“外公,他们两个,跪在我面前,求我上花轿,我。”
原来是这样,这也难怪,只是那对夫妇太无耻了,说白了还是一心为自己着想,根本没有考虑到净蒽的将来。
“楼西聆对你还好吗。”的还是外孙女会不会幸福。
苏净蒽有些茫然,好是什么,不好又是什么。“他家人待我是极好的,他也不错。”
秦沐之明白了。“这也是命吧,别的不用想,你是我秦沐之的外孙女,有什么事,即使是在楼家,也不需要害怕,万事有外公给你撑腰。就算对方是楼家,我们也不怕。”
将一个造型精致的檀木盒子交到苏净蒽的手上,换来她的诧异。“这是外公给你的陪嫁,里面有几个铺子,和几张地契,这年头,不能送房子,一场战事下来,那些房子属于谁都不知道了,只能送这些,铺子只要是平安一天,你就挣一天钱,至于地,没谁敢占了去。”
苏净蒽眼角发热。“外公。”
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想太多,外公疼你,舅舅也疼你,你表哥,也是很疼你的,我们都希望你过得好,知道吗。”
饶是再冷情的人,也受不了这个。苏净蒽靠在秦沐之的身上,哭成一个泪人儿。“外公,我对不起你和舅舅,也对不起表哥。”
这个从小就没有母亲的女孩,其实一直很脆弱,只不过故作坚强。
秦沐之双眼泛红,苏净蒽的委屈,他能理解,孝道在前,净蒽跨不过这个砍去。
这道坎,试问,又有几人能跨过去呢。
苏仲卿夫妻始终没有出现,他们不敢来,即使女儿回门,没有回到苏家,让他们憋屈到了极点,他们也不敢声张,连出现在秦家门口都不敢。
秦沐之不满他们,秦净修现在对他们恨之入骨,虽然是楼西聆横刀夺爱,但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是他们。
至于楼西聆,少帅也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摆了一道吧。
吃饭的时候,无可避免的楼西聆和秦净修坐在了一起。
秦净修有意为之,倒是灌了楼西聆不少的酒,楼西聆也不示弱,原本不差的灌回去,谁也不肯示弱,各争心里的一口气。
秦沐之冷眼旁观,别人也就不劝,对于他们之间的恩怨,都心知肚明。苏净蒽也坐得住。
隔着一道屏风,女眷坐在里面,悄悄去看苏净蒽的神色,却见她还是那么沉得住气,比谁都沉静,倒也难当一份好气度。
出秦家大门的时候,楼西聆脸红的不像样子,竟然还能保持那份挺拔,依然站的像杆标枪一样。
秦沐之点点头,这个年轻人,还真不错。
秦净修倚在门边,看着夫妻二人上了别克车,眨眨眼睛,转身回去了。
两人竟然没有太多的唇枪舌剑,亲眷们倒是颇为惊奇。
秦沐之不惊奇,自己的孙子,自己了解,憋着劲呢,这事一半会不带消停的。
年纪大了,管不了了,随他去吧。
苏净蒽十分不情缘和楼少帅坐同一辆车,各种不待见先抛到一边,关键是这个人浑身酒味,难闻死了。
可是不行,众目睽睽之下,她要是上了别的车,自是让人猜疑,本来都已经是一场笑话了,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外公会在乎,不想让老人家操心,坐进车里,离楼西聆远远地。
偏偏那个醉鬼一关上车门就撑不住了,一个劲的往她这个方向倒。
已经第五回将他那颗脑袋给推过去了,苏净蒽心中恨得不行,面上却越发平静。
“开快点,少帅不舒服。”
这个不用说,大帅府的车,还没人敢挡路,楼西聆第六次将头压在苏净蒽的肩膀上,压得她一边肩膀塌下去不少。
苏净蒽伸出手来,在他的大腿上用力一掐,那个家伙果然叫了一声,醒过来了。
苏净蒽坐正身姿,开始装蒜。
不用问,楼西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该死的,她的竹马表哥灌他酒,她就在这使劲掐他,这两个人,天生一对阴险货。
懒得和她一般见识,将头靠在后面,咱挨不着你行了吧。
前面司机将一切尽收眼底,倒是当成一对小夫妻打情骂俏了,嘴角抿着笑。
楼家人见到喝多了的楼少帅也是吃了一惊,楼夫人看了苏净蒽一眼,想要问问怎么回事,被楼大帅挡回去了。
“赶紧的,将少帅扶回去。”这话是对亲兵们说的。上来两个卫兵,。将楼少帅扶走了。
苏净蒽看着楼夫人,等她问话,楼夫人却摇摇头,冲她一摆手。“去吧,回去吧,看着点他。”
苏净蒽一福礼,走了。
“看这样子也不是怎么会照顾人的,去熬点醒酒汤送到少爷房里,让少夫人看着他喝了。”
身边的嬷嬷答应一声自是去了厨房。原地一帮姨娘和庶出小姐也不敢多说话,见没自己什么事就告退了。
楼夫人见人都散了,将心里的担心说了出来。
“大帅,我i看着秦家对咱们西聆可不是那么随和。灌得这么醉回来。”
楼大帅却丝毫不担心,“你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你应该知道,他不是那不长脑子任人欺负的人,至于秦家,这门亲事已经成了,他们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苏净蒽进到房里,楼西聆已经被放到了榻上,亲兵们要出去,让她叫住了。
“把你们少帅衣服,鞋都脱了吧。”
她才不伺候他,她丫鬟自然也不伺候。
楼少帅自制力不错,喝完嬷嬷送过来的醒酒汤,就不需要再管他了,自己躺在那睡着了。
不用苏净蒽吩咐,丫鬟们就已经给他盖上了一条毛毯。苏净蒽仁至义尽,同在屋檐下,已经很照顾了。
将外公给的东西收好,这些,是自己保命的东西,亲生父亲都不靠谱,楼少帅,还是算了吧,指望不上,战火纷飞时,谁知道会怎么样。
至于那个睡着的人,不过是当自己多了个邻居,这个邻居靠得有点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换身衣服,水粉色的斜襟褂子,穿着宽松,舒服,颜色还特别趁人,整个人往那一站,俏生生的,别提多水灵了。
楼夫人看见这么一身出现在她屋子里的苏净蒽的时候,心里很满意,这个媳妇,样貌教养先不说,就是往这一站,这份沉静的气度,也是没几个人比得上的,水粉色,本是俏丽的颜色,穿上去,多少有几分轻挑在里面,可是苏净蒽身上,却将这份轻佻压下去了。
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果然不错,将人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你们今天出去一天也累了,其实不用过来的,西聆那里也需要人照顾。”
儿子粗生粗养,在军队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说实话,真不需要什么照顾,就算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怎么惦记,这么说,无非是想儿媳妇多关心儿子一点。
苏净蒽玲珑心肝,甭管俩人私下多么不待见对方,面上还是要维持的。“我将两个大丫鬟留在那了,她们两个心细,一定会照顾好少帅的,母亲这里,出去了一整天,必是要过来看看的。”
楼夫人嘴上说着。“看你个小人儿,还想得那么多,只要你们小夫妻两个好好的,当老人的就放心了,还用特意跑过来看我干什么。”
心里实在是满意极了,这个孩子,真没被苏林氏教坏,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