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们约定好,余生别期待。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混淆了她眼泪的雨水毫不留情地击打地面,那条小路,再次泥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宁沅芷走回了寨子。她那身蓝白相间的外衣下摆粘满泥土,面前的头发紧贴在脸上还滴着水,面无表情却冷到极致。
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宁澧兰看到她这样,也不免有些怵,但看到一群小弟比自己还畏畏缩缩的,便壮胆问:“姐,热水我给你放好了,你先去洗个澡吧?”
宁澧兰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宁沅芷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等宁沅芷离开,室内的人都松了口气,不一会便开始吵吵嚷嚷。
“我说要不我们一起去把盛家那小子逮回来吧,看看把咱姐整成什么样了!”
宁澧兰反驳:“走就走了,还非人家不可了?”
“我来寨子五六年就没见过沅芷伤心过,这可是第一次,竟然还是从雨里走回来,千万别生病了……”
“乌鸦嘴,不会少说点?”宁澧兰嗔怒。
“不是我说,你这脾气也得改改了,姑娘家的还这么……当我什么都没说!”那人讪讪笑。
这寨子最不能惹得就是大当家的二女儿宁澧兰,敢让她不开心,指不定哪天就冷不防地报复回来。不过平时相处,这丫头大大方方地倒像个男孩子,打架练剑样样不差,偏就怕她姐姐宁沅芷。
宁澧兰一回头,立刻掩去面上的惊讶,“娘,你怎么过来了?”
宁夫人面色严厉,声音也不温柔:“你姐姐呢?”
“她……她洗澡呢……”宁澧兰指了指,又压低声音说:“盛安年走了。”生怕被宁沅芷听见又要伤心。
宁夫人瞥了眼一群无所事事的人,无奈向宁沅芷的房间走过去。
宁沅芷足足泡了半个时辰,直到宁夫人催她她才出来,身体因为一直维持一个姿势有些僵硬,眼眶有些红,紧抿着唇,面色发红。
宁夫人叹气,“芷儿,娘知道你伤心,可你身上的担子重,你不振作,寨子上上下下几百人可怎么办?”
“娘,我知道。”宁沅芷握着宁夫人的手,似乎那样就能感受到宁夫人这么些年经历的沧桑巨变,娘受的打击,不比她的大?
凡事,总能熬过去的。
犹记得十年前,她娘的口头禅便是这句话。
如果没有这句话,哪有后来风生水起的寨子,哪有什么大当家,她们或许早就饿死荒野了。
宁沅芷微微低头,嘴边似有一抹牵强的笑,直达眼底的哀伤,“我都知道。”
疏不知,盛安年在十米外隐声跟了她多久,看她回到寨子,看那么多人关心她,才敢转身离去。
没有人知道,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有个人哭出了这一生的眼泪,那唯一一次痛彻心扉的难受,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兜兜转转许久,红肥绿瘦依旧。
被冲刷过的清晨,空气中带着清新,每一寸挂着璀璨的绿叶,都带着前一夜的强忍和不甘,宛如新生般喷薄奋发。
宁沅芷伫立片刻,缓缓离去。
那一路,晨间一切似乎都在谦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