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饮泉很快提酒回来,宴会上也陆陆续续有些酒鬼憋不住,开始掏出酒壶喝了起来。
白饮泉回到座位,向白海要了一粒银子,按在桌上递给周乙,周乙接过银子,放入胸口。
宴会气氛越发热闹,喝酒的人都没有用术法压制酒气,因为这紫霄塔同样是法禁之地。有几个酒鬼喝的兴起,带着一桌的人开始推杯换盏。几位老道士已经离去,留下吵吵嚷嚷的一厅宾客。酒是话媒人,人一喝高,话难免变多。扯天扯地,谁在哪儿见过异兽,谁有在哪儿发现珍宝,许多只流传于一些古书上的瑰宝奇珍,成了醉鬼口中自己历经艰险得到的战利品,但是一较真让他拿出看看,他便又给你讲下一个故事了。
周乙听得津津有味,故事讲述到高潮时,周乙甚至停下筷子,头伸的长长的去听。对面拿着一个酒杯正在慢饮的白饮泉,见着少年这幅模样,嘴角不由得轻轻勾笑。
她一边饮酒,一遍说道:
“有些人讲话,当不得真呢,小法师可别听的心动。”
周乙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多谢姑娘提醒。”
“小法师喜欢听这样的志怪故事?”
“呃,以前不曾喜欢。如今倒是觉得,如此荒诞的故事,听着也有趣。”
“是嘛?”
白饮泉晃着酒杯,小声问道,周乙装作没有听到,并未回答。
众人谈天论地,还不尽兴,开始借着酒劲讨论不为市井百姓所知的朝堂秘闻,比如那齐国上一任国君痴迷仙法,耗费万两黄金筑那仙人飞降台,结果被钦天监监正和左相贪墨,结果造成的高台,在一场雨夜轰然垮塌,左相掩饰说是夜有神人飞降,赐下仙丹,结果压坏高台,傻皇帝得了仙丹,还感恩戴德,大大赏赐了左相。
又说那楚国皇太子妃,在圣兽白虎坐化的方寸山参拜,结果遭逢山洪,太子妃紧紧抱住一根身边的铁柱才得以幸免,但是周遭的侍女护卫,连同一同游玩的数位交好的大臣子女都死伤大半,这让朝中本就攻击皇太子党的一派更加叫嚣,不断上奏说皇太子妃是那妖妇,请求废除太子妃。结果太子妃回来几日后便有身孕,如是观的一位老道正巧在皇宫修补宫内法阵,替王妃一看,大惊,说是圣兽白虎转世,若苦寺得了如是观的消息,几位高僧连夜赶往。这下楚国皇帝高兴的不行,几日连斩了数位大臣,现在楚国文武大臣除了镇守眠山关的大将花暝照依旧上书请求废除皇太子妃外,朝堂再无一人敢议论此事。
众人越说越放纵,开始讨论一些仙家门派内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周乙听着先是惊奇,后来是害怕。姚三与白海早已停下言谈,心惊胆战的听着众人的讨论,李无方面色凝重,兵甲七面色依旧冷冷。
白饮泉因为饮酒,脸上浮起浅浅的红晕,眼睛里仿佛揉进了一潭春水。她看着面前的周乙,左手点在桌上,右臂放在桌上撑着下巴,问道:
“怎么,不敢听了吗?”
少年悻悻的笑了笑,说道:
“太吵了,听不清。”
“是嘛?那,那,我讲一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呃…姑娘但讲无妨,只是我这人记忆不好,日后姑娘问起,我怕是会忘了。”
白饮泉掩住嘴唇,笑道:
“是吗?男人是这般的不记事吗?”
姚三扭过头来,说道:
“不记事的男人少,不记事,不就是傻吗?”
“是吗?是傻吗?”
白饮泉双手撑住下巴,眼睛盯着姚三,问道。
姚三被盯着,一时语塞,不知做何回答。
众人渐渐讨论起一些陈年旧事,就像翻起一团毛线的线头,一桩桩旧事被重新提起,渐渐串联。当故事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众人兴致越来越高的时候,几个混迹在人群中不断挑起话题的人,悄然离开了紫霄塔。
“放肆!”
兵甲七一声大喝,如雷霆乍起,众人耳膜一震,都停下了话语,一位背对着兵甲七的醉鬼嘟囔道:
“谁呀?扫了爷们的兴致?”
”别说了,是宫主!”
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谁?哦…哦哦!是小七啊…,呃!”
那人酒气翻涌,打了个嗝,又趴在桌上。
兵甲七起身离开,一脚踹倒挡在前面的人,向那人走去,一路上人群纷纷闪开,让开一条道路,直通那伏在桌上的醉汉。
兵甲七走到醉汉面前,一步踏上醉汉趴着的桌子,喝道:
“尔等竟敢妄言诸国朝政,捏造不实流言,颠倒黑白是非,抹黑得道先辈,实等是我辈耻辱!法堂何在?”
“在!”
在座中坐着的震雷宫法堂人员纷纷起身,原本站着的法堂成员脸色尴尬。
“将妄言之人拿下!是我震雷宫弟子,妖塔禁闭十日!法堂弟子加倍!非我震雷宫弟子,书其言语,连人一同遣返本门!”
“是!”
众法堂弟子应道。
“哎,咋了嘛?小七啊…”
“嘭!”
刚抬头的醉汉还没说两句,便被兵甲七一脚踏晕,头颅穿过桌面,整个人趴在地上。
“我亲自将彭飞楼押入甲字妖塔,禁闭一月!从今日起,便撤除他的长老地位!”
兵甲七厉声喝道。
法堂弟子开始押解诸人,兵甲七就站在桌子上,地上是趴着的彭飞楼,满堂的人默默无言。
法堂弟子押送完诸人,大厅的人也飞快散去,许多赶忙离开了震雷宫,在路上,他们能清楚的听到,黄昏日暮笼罩下的妖塔,里面传出阵阵嘶吼和惨叫。兵甲七最后提着彭飞楼离开,姚三、周乙也与白家一行人告别。
二人回到小院,一路上,天色渐暗。院内,万相点燃一根蜡烛摆好了饭菜等着二人。三人一边吃饭,姚三一边与万相讲述今天兵甲七处理那些人的过程,却未讲那些人的狂言乱语。
万相停下筷子,细细思索,简短评价道:
“这是震雷宫设的一场局,事关对于神武海的防卫一事,那些人也是太张狂,兵甲七,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万相收拾碗筷离开,姚三看着周乙,说道:
“兵甲七此人,当真果断。”
“嗯,初见之时,便觉得他不简单。”
“日后多加小心。”
“嗯,日后有劳师兄。”
二人各自回房安眠。
夜幕下,白饮泉回头看了一眼灯火点点的震雷宫,扭头跟上前面的白海,后面警戒的李无方快步走到白饮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