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小时之内，卫导演像是苍白了十岁，发间隐有白发，眉间额头也都是皱纹，意气风发的鼻子也略显塌陷。
尽管有心理作用，但卫导演的精神的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三人良久没有开口。
这会他们就在案发现场，地上的一滩血触目惊心，窗外的风呼啦的灌入，带起了鼻端的所有的血腥，让人昏昏沉沉欲呕。
云舒看看负手逆光而站的风清朗，又看凝望那滩血迹出声的卫导演，发自内心认为，需要由自己担当起打破僵局的责任。
然而，风清朗在这一点上，没有如她所愿。
“想知道魏恒为什么要杀姚芳吗？
明明是问句，却也可以带着风清朗这个男人独有的淡漠，似乎之前的柔情是云舒的南柯一梦，想要再次找寻只有入梦，现实之中，两人之间依旧隔着千山万水。
这样的认知让云舒生出苦涩，她垂眸，视线也凝固在那滩血迹之上。不知何时起，再见到死人，自己内心也无法起更大的波澜了，这样的生活一旦成为习惯，就很难改变。
远离命案，远离真相，远离风清朗。
这样的生活让人不敢想象。
内心的小人伸出了无望的手，在虚空之中握紧，试图抓住那抹野望，但结果被一片迷雾遮拦。
卫导演的眼皮子抖动了下，良久，他的视线才从血迹上挪开，看向风清朗。
“果然什么都骗不了教授，在你面前班门弄斧是我的失误。
风清朗转身，靠着窗台冷冷看着卫导演。
“那就是想知道。”
他并未因为姚芳的死亡对这位卫导演客气几分。
如果不是因为利益，卫导演不会出此下策，如果不是太过深爱相信这个男人，姚芳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孤注一掷。
他不是这些人，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也从来不祈求任何人与他持有相同的观点。
“交易。”
风清朗神情也淡淡，很难看出他也是费神才查出这个案子的真相。
倒是云舒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风清朗。
风清朗这是打算拿风清朗的杀人动机要挟卫导演吗？虽然可以理解，但是是否太过分了？
这样的念头在那瞬间生起，又很快的被掐灭。
她可不认为风清朗有什么需要卫导演帮忙的地步，风清朗的所作所为，出发点是她。这一想法如此清晰，也让云舒没有出言阻止。
自己终究是自私的，她心想。
“呵呵。”
卫导演突然笑了几声，看向了云舒。
“的确，在你还没有进入剧组时，我就开始算计你，而你也傻里傻气的一一落入陷阱。就像编织剧情一样，我在编织我的未来、你的未来还有剧组的未来。”
卫导演的笑容更多是嘲讽。
“只是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你会因此结识风教授，也没有想这位以冷漠出名的教授会出手帮助你，一步步帮助你脱离我编织的剧情，直到现在，我知道，你将完全脱离我的掌控。”
再听到类似的话时，云舒因为没有之前的愤怒了。
那些怨恨在时间的沉淀下，变成了她对娱乐圈更为深刻的了解。
很残酷，很现实，但并非不可生存下去。
因为她身边还有支持和帮助她的人，被人理解，是如此幸福。
云舒并没有回话，事到如今，她对卫导演的感情已经演绎到非常复杂的程度了。拍摄完这部剧，结束了这个合同，她想，她再也不会和这人合作了。
她的想法一直都很纯粹，演好自己选中的角色，和其他演员配合，演绎出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怨嗔。
大家因为剧本聚集在一起，因为拍摄结束而分开，仅此而已。
如果导演一开始就抱有太多的杂念，这样的人不接触为妙。
卫导演也只是想要感叹，多余的话只字未提。他对于人情世故老练，眼光毒辣，早就看出了这个小年轻之间的暗潮流涌。
不过，他没有提醒这两人的必要，毕竟是这两人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品尝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你的要求是什么？”
风清朗睨了一眼云舒，唇角散落着凉薄。
“停止你的计划，包括和某些公司电台的合作，还有对热搜的掌控。”
云舒心惊不已。
她虽然料想到风清朗会出言帮助自己，却未曾料到他直接斩断了卫导演的所有希望。
如此一来，此后在剧组里，卫导演不会刻意制造事端，也不会在新闻发布会上有意无意的将云舒推出来，她可以安心一阵子，但这件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的解决。
卫导演也是如此作想。
“就算我现在停手，云舒身上的污水也没法洗净了。尽管她的演技不错，但大家还是会先入为主认为她是花瓶，靠着选美冠军的名声混迹娱乐圈。”
“不用你管。”
风清朗极为冷淡。
“时间可以见证一切，大家迟早会知道她的优秀。”
因为话语对象是卫导演，风清朗甚至是遗忘了云舒的存在。
这样的情况出现过不止一次，但都是在云舒不在场的情况下发生的。
赵温言是一个脾气温软且十分细心的人。他对外都是温文有礼，但对内，比如风清朗，就喜欢开些小玩笑调侃一二，偶尔也会腹黑，毕竟看到风清朗气得想要跳脚但终究因为性格只能生着闷气的时候，心里都会十分愉悦。
每当赵温言提及云舒的时候，风清朗定当会将云舒讽刺一番，话语犀利让当事人听到一定会大动肝火。但在平时之后，也会出现‘其实她的智商还勉强可以入眼’‘她的性格也凑合，至少还有善良干劲这个优点’一类的话语。
被塞了单方面狗粮的赵温言在这时候都会十分明智的闭嘴。
如今，风清朗俨然忘记了云舒在场的事实，脱口而出，说出口后就后悔了，看向震惊云舒，亡羊补牢。
“我只是就事论事，事实上你本人很差劲，不磨砺不努力的话一生都像是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