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势陡然增大，飞飞扬扬，那些为这场雪欣喜的人感受到了冷意后，又一个个钻进了屋里。
没了雾气遮拦，云舒的眼眸越发的水亮。
风清朗懒懒掀起眼皮，向上看了她一眼。
“知道。”
“2017年的最后一天，还有四个小时就会迎来新年。”
对方不疾不徐甚至不为所动的回答让云舒胸口的怒气不断闯荡，却找不到发泄口。
“你知道还选择在这一天？”
发现自己的大吼大叫没法带来任何改变后，云舒又重重的坐回到椅子上，用手捂住脸，痛苦的声音从指缝间流泻而出，瞬间侵染了整个房间。
“我这一整年都糟糕透了！”
“为什么还要在最后一天闹出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是你？”
“偏偏是你！”
说到最后，那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风清朗隐约感受到凉意飘过桌面，扑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叹了口气，阖上双眸，再睁开时，直接站起来，顺带将云舒也扯起来。
情绪极度低落的云舒没有防范，直到被带起来后才惊慌的看向风清朗。
“干嘛？”
风清朗只顾拽着她往外走。
“要去哪儿？”
云舒更加慌乱，被匆匆带出去后，寒冬的凉意扑面而来，她连连咳嗽几声，再抬眸时，发现风清朗依旧是大步流星走向他的车。
“风清朗，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问不答，蛮横无礼。
所有的做法都触碰让云舒恼怒，即便如此，风清朗也只是将她塞进车里，直接踩了油门离去。
云舒惊惶未定，车速太快，她甚至都来不及多说些什么就被带到了一群建筑物外。
春叶小学。
熟悉的建筑物带起的是熟悉的记忆，关于那个傍晚，将暮未暮时，紫云晚霞之下，两人之间那个缱绻改变了一切的回眸。
更多的，还是在这个案件里死去的两个孩子的惨状，还有他们父母悲伤绝望的脸庞。
战栗沿腿侵袭而上，瞬间爬满了全身。
“下车。”
风清朗声音冰冷，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率先下车了。
等到云舒下车时，风清朗已经走到了校园门口，隔着那排栏杆看向那个操场。
她记得，有个孩子的脑袋就被埋在那个操场的沙坑里，到死都没有瞑目。
心中那些愤怒不甘难过在脆弱的生命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深吸一口气才走到风清朗的身边，也静静的看着那个操场。
雪夜之下，静谧灯光所到之处，只有死亡后的静寂。
“你记得那几个孩子的名字吗？”
“当然。”
云舒的本能的回答，抬眸看了眼风清朗的侧脸后，才低眸细数那些孩子的名字。
“唐源邺、吴天荣，被你们救下的那个女孩叫冯婷婷。”
“你也救了她。”
风清朗这才回头，视线紧锁着云舒。
她低眉垂眸，毫无那日和自己争执的凌厉犀利。
“无可否认，破解这个有你的功劳，所以你获得了那面锦旗。”
“那日你极力争取有资格参与这个案子，所以换来了后面的一切，包括那面锦旗。”
云舒不免有些恼怒：“我才不是因为锦旗才参与破案的，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不是。”
风清朗飞速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才有直视云舒。
“那你是因为什么？”
那黑如曜石的眼眸中跳跃的情绪炙热如火。
云舒不敢与之直视，声音也小如私语。
“我觉得他们很可怜。”
“只是同情就让你冒着生命危险查案吗？”
风清朗咄咄逼人，实为少见。
“…不。”
“我只是觉得，我该做些什么。”
“那你后悔吗？”
“不后悔！”
许是风清朗的语气太多讥诮，云舒认为自己的行为被侮辱，语气不免跟着加重了。
“那好，那我问你，”风清朗这才说到正题上，“那你后悔那日在节目上说的一切吗？”
云舒怔住，风清朗却是借此机会一字一顿的将云舒禁忌的词汇说出来。
“被主持人当着观众们的面询问你是不是有‘灾祸体质’，询问你和我的关系，你后悔过你的回答吗？”
如果当时云舒可以再机智一些，再为人圆滑一些，大可以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将他风清朗也扯进去，又或者孤注一掷将电台给供出来，事情绝对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但他相信，云舒不会这么做。
要问原因的话，只有一个，那人是云舒，如果不这么做，那人就不是云舒。
云舒回神时，眼波微动，好一会才艰涩的吐出几个字。
“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
不后悔进入这个行业，不后悔接拍这部戏，不后悔接触案件认识了风清朗。
她不后悔，这是她的人生。
“既然如此，”风清朗加重了语气，“那你还需要害怕那里吗？害怕你曾坚定做过一些事情的地方？害怕由此带来的所有后果？”
云舒没能回答。
她静静的站在雪地里，飘落在发梢肩头的雪花化作素色的衣裳。
“你要负责。”
“负责？”
“对，为你最初的行为举止负责，且就此画上一个句话，从此，不，从明天开始，重获新生。”
偏冷的声音加上压低的嗓音，低沉浑厚，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云舒不由自主的点头。
“为这一切画上句号。”
“不仅如此，从明天开始，你可以随心生活，拍戏破案都任由你选择，不会再有流言蜚语，这样不好吗？”
声音逐渐靠近，就连气息都在传染。
云舒像是没了神采，又像是意识非常的清醒。
“这样很好，我要参加那个节目，让一切都结束。”
风清朗目光灼灼，伸手拍了拍云舒的脑袋。
“这才是乖孩子。”
“各位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面对面》，今天我们请来了一名艺人，相信我只要说出几个词语，大家就会知道她是谁？”
台下观众一片起哄声。
“选美冠军。”
“灾祸体质。”
“尸体密码。”
“云舒！云舒！”
“对，今天我们请来的嘉宾就是最近因为《尸体密码》一剧而备受欢迎的新人演员—云舒小姐，大家掌声有请。”
主持人说着一层不变的开场白，而台下尚佳佳则是一脸佩服的看向风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