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到这个名字,宫氿羽神色恍惚,瞳眸空灵:“你说……阿生,醒了?”
管家把头埋地低了些,恭敬道:“是的,公子。”
一瞬间,他像是过了万年。
淡淡的惊愕,与可笑。
就像一个多少年前就死了的人,如今却有人告诉你他没死,他还活着,他在坟墓里喊着自己饿。
可笑,又癫狂。
宫氿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自他回来以后,好像世界都变了一样。他那荒谬的几十年,更像是一场梦境般。
可实际上,世界没有变。变的只是他的世界与一切。
宫氿羽像是十分倦怠般,五指抚住了自己的额,淡淡道:“带我去吧。”
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也许仅是那个公主用来戏耍他的谎言。是真是假,他都得去看看。
去看看,他的世界,毁成了什么样子。
……
下人房内,婢女们跪了一地。刘管家端着一碗粥,在床前好言好语地哄着:“阿生小兄弟……你看这、这都一天一夜了,你也好歹吃点儿什么吧。总是这样,本……我,我也很为难啊!”
在床上几乎裹成了一个粽子的人瞟都不瞟他一眼,开口道:“刘管家严重了,您在这公子府的职位可比小人高多了,小人哪里敢让您为难?”
态度虽是恭敬的,可话里那意思可就不怎么好了。
刘管家气得直哆嗦,却不得不忍着,继续好言好语地劝哄。
说到最后,最先不耐烦的反而是阿生,冷冷地道:“我只要见殿下!若是殿下安好,无论让我做什么,哪怕是叫我去死,小人都毫无怨言!”
正迈步进门的宫氿羽恰巧听见了这句话,面容上却仍没有多的什么感情波动。
重活了一世,他自是许多事不只是依靠盲目偏见。
更何况在他称帝之后,想要为他死的人多不胜数,那颗心,早就被冰封、停止跳动了。
但毕竟也是自幼陪伴自己长大的侍从,宫氿羽淡淡呵斥道:“阿生,不得无礼!”
转而又面对刘管家,作势要行礼,道:“阿生年少,不辨是非,还望管家恕罪。”
刘管家哪里敢接?
慌慌张张地跪下来,眼睛都不敢抬一下,恭敬道:“公子折煞小人了!阿生公子忠心耿耿,小人哪里有什么罪可言?!”
宫氿羽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刘管家,和守在门外的管家,竟有种摇头直笑的冲动。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抑或者,这只不过是他的梦境罢了?
他分不清了。
曾经,他看不清世人,唯独看得清自己,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现在,他看得清世人,唯独看不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并不是梦境。
他不会是那样软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