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据说楚帝上朝的时候，一脸的阴沉，身边罕见地多了一位黑衣暗卫跟随。
随后两道圣旨快马加鞭送到了公主府，大概意思差不多就是要憧殷和黑衣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别留在京城碍眼了。
收到圣旨的黑衣和憧殷互相对视一秒，然后同时摊摊手，无奈地微笑着叹气。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以权谋私呢？
按理说长公主去征战草原本不该带上家眷，可宫氿羽执意要去，黑衣那个性子又不是能受得住的，稍微磨几下就答应了。
此时宫氿羽房中。
阿生正为自家公子收着衣裳和要带去的物件。
看阿生的样子，似乎是极不想宫氿羽去的，但是公子去意已决，他也无可奈何。
只是今天的公子似乎与往常不一样，总是喜欢看着远方发呆，眸子里无波无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生抱着衣服，走到宫氿羽身边，吸吸鼻子，说道：“公子，收好了。”
宫氿羽这才仿若回过神来，淡淡说道：“好，先放着吧。”
“公子，我不明白。”阿生终究是忍不住了，眼神里藏着浓浓的恶意，“长公主之前那么对您，为何您还愿意跟她去那样艰苦的地方。”
虽说阿尔蒙只是一个不到二十万人的小族，可行军打仗，即使长公主没有挑起这次战争，双方矛盾也早已不断激化，此去想也知道会多么凶险。
宫氿羽微微一笑，看向远方，轻声道：“可她这段时间也对我很好啊，阿生看到了不是吗？”
“这……”阿生笑得有些勉强，“公子，也许那人只是一时兴起，您不要真的就相信了她真是为您好。”
宫氿羽看了他一眼，眸中有隐秘的光闪现，温和地答道：“我自是明白，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阿生被那一眼看得身体发麻，起了一身的冷汗，勉强笑道：“那便好，我不过是忧心公子……”
似是觉得不放心，阿生又多加了几句：“公子，您要多想想我们曾在府中的遭遇，那长公主那样对待您，万一娘娘在天上知道了也是会伤心的……”
竟是连他母亲都搬出来了……
宫氿羽低眸浅笑，内心深处一片漠然。
他突然觉得，他重生一世回来，竟还不如上一世好，起码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恍然间，他又想起了那个月色清冷的夜晚，她背着他穿过大街小巷，怀里的肌肤是有温度的，世界都在看着他们，就好像新娘出嫁时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在注视她一样，那是一生的契约。
令人无比安心而可靠。
头一阵钝疼，就像有人用石头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敲击着一样。
他觉得他自己可能又要发疯了。于是他挥挥手让阿生退下，那总是仿佛在提醒着什么的话语让他心烦。
而他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看着冷冷的远方和天空。
突然一抹红色映入眼帘，哦不，是两抹。
长公主不知道在和身旁之人说些什么，似乎是麻木了，有一搭没一搭。
她红衣似血，凄厉张扬，更像死在大婚当日的新娘，化成厉鬼仍然不解怨气。
又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蔓延了全身，蔓延到天空和世界，再蔓延到他的眼瞳。
相较起来，她身旁那人的红衣便有些暗淡了，虽是艳丽，却带了一丝俗气。毕竟，一个人的爱恨在怎么浓烈，那也比不过厉鬼的爱恨来得绝望疯狂。
长公主似是终于无法进行这场无聊的对话了，甩袖而去。
而身旁那人确实胜利地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他忽又而转过身来，微笑着，用唇形无声地说了什么。
他在说：“悲剧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