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到尽兴时，殇帝却突然将篮子一收。
这半篮子食物，不算多，但也绝对不算少，恰巧将黑衣的饕餮病给勾起来了。
胃里翻汤倒海，却只能挤出黏腻的胃液，这种空虚的饥饿感几乎能让人逼疯。
黑衣不满地挣了下。
殇帝笑盈盈凑过去，将支离破碎、可怖丑陋的脸停在她面前，轻笑着问道：“孤好看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死侍们都沉默了。
黑衣皱了皱眉，盯着他仔仔细细地看。
那目光里有强行拉扯回来的注意，全部都倾注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让他如此兴奋又战栗，还有一丝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畏缩期盼。
下一秒，黑衣认认真真的点头，没有一丝犹豫，好像他还是那个绝美无双的九皇子。
她没有撒谎。
她是真的觉得他好看。
也许只是以一个野兽评判的标准来看，也许她依稀能从那张可怕的脸上能看出他往日的瑰丽。
但不由否定的，他确实很高兴。
殇帝缓缓笑了，嗓音粘黏柔腻如蜜糖：“那这么好看，你是不是想要娶孤？”
这次黑衣没有很快给出答案，她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没思考出这其中的逻辑问题，反倒把自己绕进去了，于是还是点点头。
殇帝道：“孤答应你娶孤了，你以后可要对孤好。”
黑衣：“……”
黑衣：？？？
脑袋里一团浆糊。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但又好像没有问题。
等等。
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要娶别人了？
黑衣突然醒悟，眸子冷冽，青面獠牙，凶相毕露，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威胁声。
她不知哪儿来的劲儿，从他怀里退出三尺远，满身煞气，身体绷得像张弓。
有黑衣人想要动手，被殇帝一个手势制止了。
良久，殇帝忽然吃吃地笑了出来，狭长的眼尾上挑，唇角红润，浑身发颤，只因那被毁的一张脸夺去了所有的美。
黑衣看着看着就呆了。
眼看天就要明了，殇帝挥了挥手，示意死侍放开那些软掉的虎狼。
“太阳快出来了……”他喃喃道，“我好冷……明晚，我要你抱着我睡觉。”
黑衣静静地看着他，瞳眸近乎死寂。
他没有带那篮子，慢慢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要下山。
死侍又隐匿在了林间。
山下依稀可以听到杨婶的呼唤：“衣儿，婶来给你送饼了！”
黑夜逐渐破晓，炽金色的太阳从山的那头升起。
温柔的金色光芒，洒在披着白色狐裘的那人身上。
可那人神色淡漠，即使在阳光下，也像是冷的。
黑衣走到头狼身旁，摸了摸它的头。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贯以来的疯狂暴戾，只剩下淡淡的金色。
珍惜吧。
世界不多了。
这是我送你的……最后的柔情。
下一次见面，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你的。
再见。
不对，是……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