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画眉的一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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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鸟(十六)

她努力工作,用力忘记,就像以往一样试图享受独处的快乐,但夜深人静时发现,自己却没有一分钟是自由的,一秒钟也没有!

她想要离开,就像从来没有归来,从来没有遇见过一样,生活仍在继续,但是冬天就要到了,她感到异常寒冷。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

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

世间执念,不过隆冬弱水千层冰,斧砸锹凿不能移。

世间这三样她都凑齐了,只是哪有那么多“不过”?不过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罢了。

演唱会如期而至,她没有来,他也没有去。演唱者依旧在舞台上唱得激情四射。

那天那时的她正在咖啡馆和别人喝咖啡,对方是一个闺蜜介绍的一个朋友,玉树临风,学富五车。他们谈天说地,毫无违和感,甚至都忘了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她其实笑容亲切,有时自带一股特别的亲和力,对毫无伪装的人满腔热情,温柔如水,而高冷只对不曾懂得人之间温情的人。

她也发现,生活的快乐其实无处不在,在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里,在水果店看到自己喜爱的芒果无比新鲜,满怀信任感交给老板娘帮你挑选,人家还不忘用手擦拭一下,那鲜亮的黄会欢天喜欢地窜进你脑海然后带给你一整天的明媚,甚至路过街角的某个不起眼小店正好放着你喜欢的歌曲,还有一杯从未尝试清凉的薄荷茶,原来也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从此多了一个周末的去处。

……

所有的这座城市里的点点滴滴串联成记忆都不再关于他,但是她却也总是会在某个节点里想念起他来,再也无关情爱,也无关嫉恨,只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有这么一个人。

也许演唱会开始了又结束了,晚上十点多钟,他给她发来短信。

她还留着他的号码,那是唯一的联系。不是她忘了,而是她故意。她害怕凡事太绝对,太绝对的完美,太绝对的痛楚,都会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感受到真实的力量,所以她总是会留下缺口,等待遗憾有所出处,怀念有所理由。

阿愈,你怎么把我拉黑名单了?我无辜啊,就算不在一起我们还是可以做好朋友啊。

她没有回复,她想跟他说,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回答你啊。

你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样做好朋友?

你以为很多事情都只是说说而已?

怎么做得了朋友呢?你怎么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就在我的面前去寻找你的她?

你怎么能这样否定了我现在又来找我?

你不觉得你伤害了我耽误了我吗?

她不再像上次那样咄咄逼人,义正言辞,大概是失望和心酸攒够了变成了无力,所有的这些出自无奈心伤的问话都是无法将她从最后河流漩涡中救起的一根稻草。

是啊,他们之间的联系从一开始可不就是只有一根稻草吗?遇火则烧,遇水则漂。

我都不知道你究竟爱上我什么。我那么不好。

他的语气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正在祈求原谅。这个时候像一个孩子,那个时候也像一个孩子,什么时候他才能够真正长大,像男人一样,去爱人,去负责,去保护,去精心筑造楼房一样坚固的关系留着安家?

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错觉,其实都是通过自己的创造力想象出来的,正如她爱上他的那一刻,她就这么犹如正在空中盘旋的鸟,一头飞进云朵,再出来就撞上了大树,便有了筑巢的念头。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描述她遇见他时经过的云有多美丽以至于沉迷其中。但别忘了,她是一只鸟,匆匆地来,匆匆地走,过眼都是烟云,错过了,看过了浮云最终还是会明白自己真正的内心和归宿。

更何况,很多时候你爱一个人,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多大魅力多完美,而是因为他在你眼中是独一无二。

她只是觉得,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只要他走近,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即便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待在一起,他握着自己的手,这样的感觉就很好,还有趴在他身上的时候……就仿佛你喜欢喝咖啡,你可以形容咖啡的味道,却很难形容喝咖啡时候那种喜欢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认真对待感情,尊重岁月的每个不期而遇。但是我在你身上已经找不到我想要的安全感,我曾幻想过我的未来有过你,但再也不会了,就从我趴在你肩膀上哭的那一刻开始,肉体上的痛远不及心里受的伤,你不爱我,你的眼里只有欲望,你忘了我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灵魂会痛会受伤会失望的人,凭什么我站在别的男人旁边就可以看得到我身上的光,而在你身边总是落得一身灰?我还曾试过一次一次地自我欺骗你心里终究是有过我,你会爱上我,会随着时间一天天加深,但到头来我只得到了一句,我们从未在一起过。我到底欠了你什么?我真的累了真的受够了我求你放过我,我求你。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明明知道我们之间不合适,但我还是一直想要珍惜。我不想让你走,从今天起我们就正式做好朋友好不好?做最好的朋友。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对你做任何超越朋友的事情。真的,我能保证,相信我。

这世间大概是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人,需要被爱但不懂去爱,害怕失去但不会争取,唯独觉得占据和享有是天底下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对于她而言,迷失了沉沦了麻木了之后醒悟了也就原谅了,就是因为太清楚难过的背后,是人无论何时何地总有着有太多的欲望和渴求,不能对生活失去希望失去信心不能不奋力向前重新开始,所以太需要宽容。

她没有再回复他,未来前路漫漫,总归有答案,她还是将他从黑名单里移除了出来,她相信尝试过小黑屋滋味的他大概也终会明白她落过的灰,她则不需要再自欺欺人,大方地远处静静观望他的生活,不会再靠近,坦荡从容,留着一腔孤勇给属于她的方向,充满魅力与感动的故事和深情的双眼,不再有不甘,不再偷偷自顾自怜没有温柔如斯笑如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