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他,会带她去见他的朋友们,喝奶茶,或者打扑克。她坐在那里,一群大大咧咧,说说笑笑的男孩子们中间,不知道该以一个怎么样的身份,插不进去他们的话题,看着他们玩游戏。
而他坐在她旁边,开始表现出无微不至来,会为她移开椅子让她坐,会为她点热过的饮料,会静静地看着她,会在朋友开玩笑调侃时为她说话,会送她回家。但这一切,似乎都像是他对她的愧疚,她感到不自在,他在她面前失去了锋利,他们之间的激情像大海淹没过之后的火烧森林,落得一片潮湿的灰烬,任海风如何吹都不会再燃起。
她忘了他们是如何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但特别怀念第一次跟他吃饭的样子,还有下着雨也很美妙的感觉。音乐餐厅里即使音响调得很不好,低沉的声音一震一颤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她离开时涂的口红颜色淡得让人分不清是素颜还是化妆,因为她的用力口红断成两半,但是她依旧怀念那个晚上跟他渡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明白,那一天他的精心准备,大概就是跟他那一百个承诺一样,是给未来的她准备的,而她阿愈,只不过是他尝试的一个过客而已。他习惯在一段关系里处于领导地位,习惯主导太多太多的事情,就像他其实早已画好了图纸给你,房子你要给我建好,不能改,你要是建不了,那我就去找别人。
他们都错过了五月天的演唱会,但未来他们还会错过更多更多。
他们之间怎么也不像是朋友,但像什么,是什么,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遥远又临近,熟悉又陌生,爱又恨。
他要请她吃饭,她会去,要请她去KTV唱歌,她也会去,只是不再是单独。唯有他们单独一起过马路的时候他将她揽过去,让她走在里面,他的保护欲胜过千言万语,只是不再属于她。
他的朋友Kin不知道她是他的谁,大胆对她展开追求。吃饭时为她悉心夹菜,嘘寒问暖,唱歌时跟她同唱一首情歌,Kin拼命想要靠近,他们相互对视,她觉得尴尬。
他感到敌意,沉默不语,一直低头吃东西。之后抢麦试图用尽全力唱歌盖过一切,但发现他们在这么大的音量下也能相互聊得那么愉快。她不是故意气他,她是没有心计的女生,吃醋会大大方方吃醋,不开心会直接翻脸,开心也会写在脸上,有人对她好会真心感动回报。
以前,他能感到她不是真正的快乐,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是他们的暧昧不清或者纠缠不清随着他给她的伤害从此了断。
也许自己真的是做得不够好呢?他想。此时此刻她跟别人在一起时她脸上愉快的神情在他旁边的时候似乎没有出现过。她像公主一样被宠着,男人的疼爱,呵护让她容光焕发,魅力四射。还有着女王一样的权力,说风是风,要雨得雨。天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上天平白无故的赏赐,她明明就是那么努力的一个女孩,明明就有那么用力真心待人。凭什么得不到应得的好呢?
也许现在自己做什么都已经是徒劳了,在他听她认真唱完一首《后来》之后。
他不得不放弃,不得不退出。他不能再给她伤害,就像夜里她要离开,他淡淡地跟她说,你开心就好。
Kin邀请她一起去喝茶,吃夜宵。她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第一次问,他假装没有听到,第二次问,他找理由推辞,你们去就好了,之后让Kin送你回去吧。
好。
但后来她走到一半突然不再想去,kin便很大方地送她回家了,她是多么敏感的人,怎么会感受不到他的感受呢?回家路上她想起,去的时候是他送她,他们聊着小时候在哪个幼儿园读,这座城市的建筑,他们的共同记忆。
回到家,她想了很久,她还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我回到家了。她明明知道,他不会再过问。
而他还是一看到就回复了,嗯。早点休息。
她是忘不了他的歌声的,也难忘这晚他唱歌时的眼神忧郁。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了心里还是会心疼,心疼他的嫉妒,他的故作淡定,心疼他的风度,因为她明白,越是风平浪静,深底里越是暗礁潜伏船翻在即。
无声无息,从此再无相扰。
两周之后,飞机一起飞,一落地,她回到之前的“白骨精”生活,朝九晚五,将高跟鞋踩得哐啷响,繁华都市,摩登大厦里的71楼,拿着咖啡站在办公室里望向窗外,偶尔感叹,灵魂归何处?
其实鸟有两种宿命,一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劳筑巢安家,另一种是永远向往高空,一直飞,不停地飞,透过云层,寻找生命的意义,能领略得到日出的惊艳,也能体会日落的壮丽,能奋力,也能栖息,不辜负也不后悔。
而她过于用力的迷失终将会通过另一个寻找重新走出来。工作和人际上的游刃有余让她渐渐找回独立、干练和自信,她在享受自我的状态中仿佛也走进之前的繁华大街,但这时的她,不会躲躲闪闪,不会自卑,也不会觉得自己跟贫穷有多大联系,因为爱,不会再缺。内心丰盈,用力付出,努力向前,明明就该是自己根本的底气,何必害怕失去?
如果这时,你去问她需要什么样的爱情,她会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你说,像我这样坚定地告诉我爱或者不爱,爱就勇往直前,不爱就全身而退,独立而平等。
醉过才知酒浓,深夜的酒吧里,她坐在角落里,静静抽着烟,光影打在她的侧脸上,孤独而忧伤,也美得无法言喻,像某个女人胸前很爱很爱的忍着血肉之痛纹下的蔷薇,永远盛开。她听台上的歌手声嘶力竭地唱着,灵魂也被打动,从没有这么认真地听完过一首歌曲,正如这歌词一样,原来她也一直想对另一座城市里曾为她唱过歌的人说,你有没有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