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也会瞬移?”
“我也不知道。”
“……”
梅三忽惊道:“那魔女似乎也往这个方向来了。”
清雪看着眼前茫茫的大海,蹙眉,“现在怎么办?”
梅三眼珠滚动,忽然笑了,谁也看不出他笑里的意思。
“好办!跳崖!”
说着,还未等清雪反应过来,就搂着她纵身跳入茫茫的大海里。
海浪涛涛。
二人纵身而入,只溅起小小的波澜。
谁也看不出这里有两个人已在水下,在水下嘴对着嘴。
清雪已睁大了眼睛,她也只能睁大眼睛。
只因她的穴道已又被梅三这个王八蛋点住,任由他施为。
只可惜这幅动人的旖旎画面,金乌少女没看见。
她独立在金乌背翅上,冷漠的扫视下方,并没有发觉异常。
金乌又在海岛上空盘旋几下,才展翅飞回扶桑岛国。
扶桑岛国一家酒楼上,酒客满座。
梅三已坐在靠窗位置的一桌,饮着美酒,看着繁街。
他每次饮酒都喜欢上酒楼,都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就这样看着楼下的街市,独自饮着酒。
他并不理会酒楼上的酒客都在干什么,聊什么,只独自一人饮酒。
每在这时,他眼里总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萧索与悲寂。
让人看着心疼。
尤其他这样英俊的少年,也尤其是多情的女人见到他这样英俊的少年。
心疼。
很心疼。
此时已有一个青衣少女痴痴地看着他,心疼得要命。
这个英俊的少年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才使他看起来如此令人心疼,心碎?
是不是他英俊而坚强的外表下也有着一颗脆弱的心?一颗已受伤的心?
是不是他也正需要有人安慰,抚慰他这颗受伤的心?
她不知道,却想知道,很想知道。
她的眼里已有了泪光,晶莹的泪光。
她已忍不住跑了过来。
少女睁着很亮很亮的大眼睛,发出柔和而稚嫩的声音。
“请……请问,我可……可不可以坐这?”
她吞吞吐吐的说出这句话时,俏脸已红,已垂着头,不敢再看这个英俊的少年。
她一双纤细的小手,还在扯着衣袖,看起来既忐忑,又委屈。
梅三还在饮着酒,若有所思的看着楼下街上的往来陌客。
他并没有回头,也并没有回答,只是他的眼里已忽然闪过一丝笑意。
他心里忽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多情的女子总喜欢他这样的模样?
口中也忽叹出了一口气。
少女听见了他的叹气,又更心疼起来。
她忽又想起了曾经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把头垂得更低。
她的眼里已又落下泪花,掩面抽泣。
梅三一怔,忽转头看着她,眼里竟自露出不忍的神色。
很久,他忽又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姑娘何必来?”
少女已忍不住抬头,却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见到他也有那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她一想起那一双眼睛,泪花又在流,声音都已些颤,“我……我只觉得你……你很像他。”
梅三看着她清纯的脸蛋,看着她纯洁的眼睛,见她这般楚楚可怜,又心生不忍。
他柔声一问,“他是谁?”
少女再也忍不住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她看到了他的眼睛。
她还是看到了他独特的眼睛。
还是那样清澈中带着清寂,深邃中带着深愁,明亮中既带着温暖,又带着清冷。
她知道这为什么。
这双眼里的温暖是来自对这个世界的热爱,眼里的清冷一半来自他的孤寂,他的愁怨,一半来自对人心的冷漠。
这本是一双世上独一无二的眼睛,现在却已多了一双这样的眼睛。
她又看看他的这张脸,还是一张悲伤中又可带给别人温暖的脸。
像。
很像。
他很像。
只是像,他却不是他。
她忽已在哽咽,哽咽的道:“他……他是我哥哥……”
她说出这句话时,还没说完,已全身无力的倒下了去。
梅三忽将她抱住。
少女躺在他怀里,哽咽已变为大哭,不停大哭,不停地问。
“是……是你吗?”
“哥哥,哥哥!是你回来了吗?”
“我……我就知道你没死……”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她知道不是,但她还是忍不住问。
梅三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他听了如此令人心碎的声音,已忽又想起了很久远的一幕:
在那个蓝色的星球,在那个风雪之中,在那个无人的巷口,有一个穿着单薄旧衣的小女孩,正在等他,等他要饭回来。
他回来了,却见小女孩跑过来时,一辆出租车已向她撞了过来,她也已倒在了冰冷的地上,雪白的地已不是雪白,是一片血红。
他还记得,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阿峰哥哥,我讨来的包子,好……好像凉了……”
包子凉了,她也已冰凉,雪花还在落到她身上……
想到这,他眼里也已有了泪光。
他紧紧抱着她,口中也喃喃,“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放开我师妹!”
一声娇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迎声而望,却没有看见娇喝的人,只见楼上已都怔住的酒客,都在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他在想这是什么表情。
还在想时。
忽然。
他的脖子一阵冰冷。
一柄亮闪闪的剑已从他的脖子横在咽喉处。
酒客们再也忍不住豁然起身,刷刷的争相恐后奔下了楼去。
“这小子是谁啊?看起来也不像个蠢货,怎么敢去招惹那个魔女?”
“他招惹的可不是那个魔女,是那个魔女的师妹!”
“什么师妹!那是百花神宫宫主的宝贝女儿。”
“真的是那个小祖宗?”
“长得如此人畜无害,却谁见了她都被她害,除了她还有谁!”
“没有!这世上绝没有!”
“凉了,这小子已凉!”
“快跑!要不然凉得也有我们啊!”
“……”
整条繁华的街,忽然安静了起来。
静极了。
静得街上已见不到一个人,一个都没有。
只有风。
只有肃杀而凄凉的风。
一条黄狗从街角一家旧门铺的破门钻出来,刚伸出头,就已没有了头。
只闻“哧”的一道夺目的剑光已将它的狗头切掉。
这狗还没来得及惨叫,已不必惨叫。
血。
妖异的血,溅了一地。
街上还是看不到人影,一个都没有。
而街上但凡有一丝异动,就会凭空闪出了夺目的剑光。
暗中有人。
暗中挥剑的人是谁?
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梅三不知道。
他只知道已又有了麻烦,很大的麻烦。
怀中的少女不知怎的已晕了过去。
一柄剑还横在他咽喉,他却似未瞧见,也似未瞧见持剑的人。
他瞧见街上狗头被斩时,已在注视着街上。
渐渐的,他皱眉更紧。
只因他也看不见街上还有什么人。
也正如此,才可怕。
看不见的危机最可怕,他现在就看不见这种危机。
街上隐藏着杀机,风中弥漫着杀气。
杀机很重,杀气很轻。
为什么?
只因这杀手,是个无比可怕的杀手,已可将杀气隐藏得很淡,淡到已几乎令人觉察不到。
没有杀气,才是最可怕的杀气。
它无声无息出现,无声无息要了人的命。
梅三从没见过这种杀气,现在却已见到。
他并不想见到,但这杀气就是为他而来的。
这杀气是不是也会无声无息的要了他的命?
他不知道。
他在笑。
他还能笑得出来。
也只有他居然还能在这种时候笑得出来。
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在笑,只因他笑的时候面无表情。
声音带着笑,脸上没有表情,很少人有这种笑。
如果有,这人必是在冷笑。
不是在冷笑别人,就是在冷笑自己。
梅三呢?
他在冷笑谁?
他在冷笑别人,也在冷笑自己。
冷笑这杀手不该营造这种肃杀而恐怖的气氛,只因他胆子并不比别人的大,但就是谁都不怕,
他为什么要冷笑自己?
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他冷笑中已带着苦笑。
持剑的女子却只看到他的冷笑。
她也冷笑,“你还在笑?不知我的剑已在你的咽喉?”
梅三道:“我知道。”
女子冷道:“信不信我的剑稍稍一动,你就已不能再笑。”
死人,是不会笑的。
梅三懂。
只是他还在笑,脸上已带着笑,看着女子喜笑。
“我毕竟还没死。”
女子冷冷的道:“只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梅三又在笑,笑中已带着邪笑,“能死在如此美人剑下,我死也会笑的。”
“那你就去死吧!”
死字一出,她的剑已动,只轻轻的一动,却已激起数缕剑光。
也就在她这剑光一闪的瞬间,梅三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他的人已在三丈外,还抱着少女,就坐在一桌山珍海味的佳肴前。
他只拿了一壶酒,慢慢的饮了下去。
他忽又笑了起来,“酒好,人好!只可惜了,姑娘舞的却不是好剑。”
女子声音已更冷,“我的剑并不是用来舞的。”
梅三笑道:“莫非是用来杀人的?”
女子喝道:“不是!是用来杀狗的!”
话未了,她的剑又已动,轻飘飘的剑式忽然剑光朵朵,朵朵飞向梅三。
梅三还在饮着酒,不躲不避,剑已到,却每次都刺空。
女子怒喝,手腕挥动的剑忽而一滞,一收,数朵剑花也继而聚之一剑。
一剑既出,直取梅三心口。
梅三刚要并指弹开这一剑,忽觉背脊发凉。
一道比闪电还快的诡异的剑,竟不带一丝剑光,恰在这时向他刺来。
绝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快、狠、准,及角度的刁钻和时机的把握。
也绝没有人能躲得开这一剑。
梅三来也不能。
所以他并没有躲。
但他并没有死。
只见他忽然反手一夹,就夹到一段冰冷的剑尖。
这一剑,也就突然一顿。
他这一夹,这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使出这样的手法,更绝没有他夹不住的东西,
只是他这一夹也偏偏夹不住这一剑。
这一剑刚一顿,又忽然消失,就像他夹住的并不是剑尖,而是由剑气幻化的剑尖。
身后的剑刚消失,身前的剑已刺到,已刺破他的衣服,已刺入他的肌肤。
再有半息,就会刺穿他的心口。
但就在这半息间,这一剑已忽然动不了。
梅三已又回手一夹,就夹住这一剑。
他指尖真力一动,就震碎这一剑里的真力。
女子持着剑,却已忽觉与剑失去了联系。
她娇容失色,“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梅三笑了。
他见到这样的美人对他无可奈何的时候,总会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笑中还带着不怀好意。
“我是你的男人!”
他总觉得这句话并没有毛病。
只因他真的是喜欢美人,喜欢天下的美人,更喜欢做她们的男人,守护和疼爱她们的男人。
只是每一个美人听到他的话,都会愤怒,出奇的愤怒。
这个女子也一样。
只见她已失色而惨白的娇容,忽然涨红,眼里已喷出了火,怒喝。
“我呸!你个市井流氓!放开我的剑!”
梅三还在笑,“好呀!”
他果然放开了女子的剑,却在放开的瞬间,忽然一个箭步点住了她的穴道。
然后,就一手已搂住她。
女子失声娇喝:“放开我!”
梅三笑得更肆意,“在下只答应放开姑娘的剑,并没有答应放开姑娘的人。”
他笑声里已忽有了奇怪之意,“姑娘莫非天天吃木瓜?”
女子娇躯微颤。
“你……你个混蛋!你敢……啊!我要杀了你!”
梅三大笑,“果然不是吃木瓜能吃出来的……”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女子又失声尖叫,被她一尖叫,梅三怀里的少女就被惊醒了过来。
少女揉了揉圆溜溜的眼睛,就看见梅三一张俊逸的脸。
她刷的脸颊通红,忽又见了梅三另一边的女子,又一脸惊愕。
“师……师姐,你怎么也来了?”
“额,哥……大哥哥你……你怎么抱着我师姐?”
她忽想到了什么,猛然挣脱梅三,脸色已惨白,失声道:“你……你们莫非是情人?为什么!为什么……”
少女不等梅三解释,就已忽然大哭的跑下楼去。
只留下梅三一脸愕然,女子也不明所以。
已怔住的梅三,竟不知所以的一握,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