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6日天刚蒙蒙亮,工程师和他的伙伴们便在林间空地上聚集起来,这里是烧砖的地方。当然,烧砖是在露天进行的,而不是在窑炉里。更确切地说,是把砖坯垒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窑炉,让它自我烘烤。他们把捆好的木材放在地面上,周围则用几列干砖坯把燃木料围住,形成一个大立方体,在立方体外面开几个通气孔。这项工作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他们才把柴捆点燃。
那天晚上谁都没有睡,大伙都在认真照看着火,不让火势减弱。
这次烧砖一共烧了两天两夜,并取得了圆满成功。这时还需要等砖块冷却下来。其间,纳布和潘克洛夫在赛勒斯·史密斯的带领下去到湖的北边,那里到处是石灰石,他们用树枝编的箩筐运了好几筐回来。这些石块加热后会分解,变成黏稠的生石灰。生石灰在火熄灭后会迅速膨胀,这样得到的石灰质地很纯,可以和白垩或碳酸钙相比。石灰与沙子搅拌成的混合物具有收缩以及固化效果,是一种优质的灰浆。
经过这番劳作之后,到4月9日这一天,工程师就有了几千块砖和一定数量的熟石灰可以用了。
于是,大家分秒必争地开始建造一座砖窑,用来烘烤制作他们日常生活中必需的各式陶器。他们没碰到太大的困难就成功了。5天后,窑炉里就用上了煤,煤矿层是工程师在露天的红河出口一带发现的。第一缕炊烟从20英尺高的烟囱升起来了。林间空地变成了一个工场,潘克洛夫甚至觉得这个窑炉可以很快生产出各种现代工业品了。
眼下,新移民需要先制造的是一种用于烹调的普通砂锅。原料是黏土,赛勒斯还在里边加了一些石灰石和石英。这种混合泥便形成了一种很白的黏土。用这种黏土做原料,用形状合适的石头做模具,他们做出了罐子、杯子、碗、碟、坛子和盛水用的水缸,等等。这类陶器形状粗糙、不规范,经过高温焙烧以后,它们就可以充当“烟囱管道”的厨房用具了。它们的宝贵程度,就像成分中含有质量最上乘的高岭土一样。
在这里应该提一下的是,潘克洛夫想知道,这种经过配制后的黏土是不是真的符合“烟斗土”的名称,于是就做了几个很粗糙的烟斗。对此他很满意,可惜没有烟草,要特别一提,对潘克洛夫来说这是一件难过的事。
“烟草会有的,正如其他东西都会有的!”他信心满满地说道。
他们的工作一直持续到4月15日,大家都知道,这段时间安排得很紧凑。自从当上了制陶工,这些新移民除了做陶器外,什么也没干。哪天赛勒斯·史密斯认为他们可以转变为铁匠,他们就会成为铁匠。第二天是星期天,而且还是复活节,大家一致同意这天休息,庆祝节日。这些美国人都是虔诚的教徒,他们都是《圣经》的严格奉行者,而当时的处境只会让他们更加信赖造物主。
4月15日晚,他们终于回到“烟囱管道”,同时也把那些剩余的陶器带了回来,窑炉里的火被熄灭了,等以后有新用途时再点燃。在返回途中遇到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工程师发现了一种可以代替火绒的东西。这是一种菌类,呈多孔海绵状,很柔软。这种菌类经过加工后,特别是吸足火药,或者用硝酸盐或氯化盐煮沸后,它就很容易点燃。然而在此之前,他们没有见过这种多孔菌类,也完全没有见过可以代替这种菌类的其他菌种。那天,工程师看到一种蒿类植物,蒿类植物的主要品种有苦艾、香橼、龙蒿、茵陈蒿等,他摘了好几束,递给水手,“拿着,潘克洛夫,这下您该高兴了。”
潘克洛夫仔细看了一下,这种植物上覆盖着许多长须,叶子上面有一层绒毛。
“这是什么,赛勒斯·史密斯?”潘克洛夫问道,“真是上帝的恩赐!是烟草吗?”
“不是,”赛勒斯·史密斯答道,“这是蒿类植物,对学者们来说它属于中国蒿类植物,对我们来说,这就是火绒。”
的确,这种蒿类植物晒干过后就是一种很好的易燃物,特别是后来工程师把它放在硝酸盐溶液中浸泡过以后。硝酸盐其实就来自硝石,小岛上有很多这种矿石。
那天晚上,新移民聚在中间的那间房里,吃了一顿过得去的晚餐。纳布焖了一锅刺豚鼠肉,还有一只熏水豚腿,还有“杯芋块茎”。“杯芋块茎”是一种属于天南星科的草本植物,这种植物在热带生长如乔木状。它的根茎好吃又有营养,有点像在英国卖的“朴德兰西米”。在一定程度上,这种东西可以代替面包,因为林肯岛上的这些新移民至今还没有面包。
晚饭后,睡觉前,赛勒斯·史密斯和伙伴们来到海滩上散步。
此时已经是晚上8点,夜色很美。已圆满了5天的月亮这时候还没有升起,海平面上早已闪耀着一片银白色的光辉,不妨把它叫做“月的黎明”。南半球的天顶,南极附近的星座闪闪发光,其中最亮的是南十字星座,几天前,工程师在富兰克林峰顶看见过这个星座。
赛勒斯·史密斯对这个熠熠生辉的星座观察了很久,星座的上下各有一颗一等星,左面有一颗二等星,右面有一颗三等星。
他思考片刻,然后问小伙子:“赫伯特,今天是不是4月15日?”
“是的,赛勒斯先生。”赫伯特答道。
“好的,一年之中有4天,实际时间和平均时间是完全相等的,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明天就是其中的一天。也就是说,明天12点的时候,太阳会经过子午面,大概只有几秒钟的误差。如果天空晴朗,我想我可以大概推算出小岛所在的经度,误差大概只有几度。”
“不用仪器,不用六分仪吗?”吉丁·史佩莱问。
“不用。”工程师接着说,“除此之外,既然夜色明朗,我现在就测算一下南十字座的高度,也就是海平面上的南极的高度,由此可以推算出我们所处的纬度。朋友们,你们都明白,在着手进行重要的安家工程以前,光能确定这是个岛屿还不够,我们必须尽可能准确地确认它与美洲、澳洲,以及与太平洋上各主要群岛之间的距离。”
“的确,”记者说,“万一我们离有人居住的海岸只有100海里左右,那么,与其造一所房子,还不如造一艘船。”
“所以,”赛勒斯·史密斯继续说,“今天晚上我要设法推算出林肯岛所在的纬度,而明天中午时分,我再想办法推算它所在的经度。”
如果有一个能准确测出角矩的六分仪,推算小岛的纬度是不会有什么困难的。那天晚上,通过测出天极的高度,而第二天,通过测出太阳经过子午面时的位置,就可以得到小岛的坐标。但是没有仪器,就只能找个替代品了。
赛勒斯·史密斯便返回“烟囱管道”。他借助炉火的光削了两把平板尺,他把它们的一端连起来,这样就成了一把圆规,而这圆规的两脚可分可合。他在枯木堆中找到了一根刺槐的大刺,用来把两平板尺的连接点固定起来。
做好工具后,工程师回到海滩上,但要测出天极的高度,必须在了无遮挡的海平面上测量,而爪形海角却挡住了南面的海平面,工程师只好另找一处比较合适的地点。最理想的地方显然是正对着南方的那片海岸。这样一来,就要渡过感恩河,当时河水很深,要过去十分困难。
工程师于是决定去眺望岗进行观测,这样就要考虑到山岗的海拔,而他打算第二天通过几何学的基本原理计算出这个山岗的高度。
新移民们沿着感恩河左岸而上,前往眺望岗。他们到达后,站在朝向西北和东南的边缘,也就是河岸边那些奇形怪状的岩壁边缘上。
这片高地比感恩河右岸的高地要高50英尺,它向爪形海角和小岛南岸延伸,形成两个斜坡。一眼望去,从爪形海角到蛇形岬角整个半圆形海面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遮挡物。初升的月光照亮了南边的海面,天空下的海平面分外分明。
这时,南十字座在观察者眼前是倒挂的状态,α星出现在星座的底部,离南极最近的地方。
这个星座离南极不像北极星离北极那样近。这颗α星大概在距离南极27度的位置,对此赛勒斯·史密斯很清楚,他在计算时也会把这个距离考虑进去的。因此当α星经过内子午面时,他再次认真进行了观测,这时观测也比较容易。
于是,赛勒斯·史密斯便把他那木头圆规的一支脚对着海平面,另一支脚对着α,两脚间的距离就是他要得到的α星与海平面之间的角距。为了使所得到的角度固定不变,他用刺槐的刺把仪器固定在一块横放在地上的木板上,这样,它们的距离就能牢固住了。
下一步只要计算出角度就行了,不过要考虑高地与海平面的俯角,这样就需要回头测算出海面到高地的距离。有了这个俯角,就可以得出α星的高度,也就可以算出海平面上方天极的高度,岛屿所在的纬度也就可以得出了,因为地球上任何地方的纬度都与该地地平线上方天极的高度相等。
这些计算工作要等第二天再做了,晚上10点,大伙都已沉沉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