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枪口对准了萧宴忱,南城的眼神偏执而疯狂。
“萧宴忱,你死了,就一切都解决了!”
海风似乎越来越猛烈了,湍急的水流给潜水的人带来了很大的阻碍。
即使是水性好如夏明爵等人,也在水中迷失了方向。
摸来摸去都没有摸到萧宴忱他们所在的方向,明明在船上的时候,是看准了方向赶过来的,为什么现在偏偏有一种越来越远的感觉呢。
夏明爵开始着急。
萧宴忱身上没有武器,小嫂子又被人挟持着,虽然说程老三手里有人质,可是,谁能保证那个叫南城的蠢货不会恼羞成怒,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
一个对亲姐尚且凉薄至此的人,母亲在他的心里又能占到多大的分量呢?
一声枪响,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让夏明爵感受到了他们的方位。
他连忙调转方向,向着声音那里游过去,随后才意识到,发出喊声的是萧宴忱。
他喊着的是沈凉夏的名字。
事后一直过了很久,程三都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过程简单,结局很坏。
他的枪一直对着南城的,不过那么大的风浪,沈凉夏又一直被他挟持着,所以,投鼠忌器。
他在南城转过头去面对萧宴忱的时候就在衡量着是否该开枪了。
还好,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
他对着那个混蛋扣动了扳机。
同时,那个混蛋的枪也响了。
再然后他看到的就是两条人影从船上同时掉下去。
随后,他听见了萧宴忱那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事实上,当时的情景只有亲身经历过的萧宴忱看得最清楚。
南城没有心慈手软。
他的理智已经全都不见了,所剩余的不过是疯狂而已。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杀萧宴忱。
他已经打听到了,他们家破人亡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自己喜欢的女孩被他横刀夺爱。
他其实一开始没打算报仇,他只想敲诈他一笔钱然后去海外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因为他知道,实力相差太大,他根本报不了仇。可是,现在萧宴忱就站在他面前的不远处,一直在威胁他不要带沈凉夏走。
头脑中本来就绷得很紧的名为理智的弦一下子就断掉了。
他真的的扣动了扳机。
那么近的距离,萧宴忱必死无疑。
萧宴忱动了,他不能站在那里等着挨枪子。
沈凉夏也动了,她竟然趁着南城集中精力要去打萧宴忱的时候动了,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挡住了射向萧宴忱的子弹。
南城也被打中了,子弹穿进他的身体打穿了他的脾脏。
他两眼一直,竟然载进了海里,与他一起掉进海里的还有沈凉夏。
萧宴忱喊着沈凉夏的名字,惊慌失措的去抓她。却没抓住。
他几乎立刻跳下水去,要去将沈凉夏捞上来。
却徒劳无功,反倒被水流带的他离船越来越远。
程三的游艇开过来,夏明爵在水中游过去。
两伙人带出水面的只有萧宴忱一个人。
再去打捞,徒劳而返。
雨点大滴大滴的砸下来,很快就化作骤雨,让打捞工作很难的继续下去。
这样的天气,游艇也面临着十分的危险。
他们不得不立刻靠岸。总不能一船人都去给沈凉夏陪葬。
萧宴忱疯了,他不管不顾的挣扎着要下海。
被程三和夏明爵练手压制住。
再挣扎,再压制,再挣扎,再压制……
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夏明爵厉声呵斥:“她救了你,是要你活下去,不是要你白痴一样去送死的。”
萧宴忱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嘴唇嗫动,没说话。
夏明爵试着说服他冷静下来:“你不要慌,她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找到她,她为了救你受了伤,你要保证自己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样她才不会失望。”
程三走过来,手里还拿着电话。
“已经联系人搜救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这话说出来,他和夏明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担心。
太难了,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浪。一个受伤的人要怎么熬过去。
他们会这么想,那个疯狂的男人也会这么想。
“她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太孤单太冷清了,她会受不了的。”
说完这句话,竟然趁着两个人不注意,再一次跳进了海里。
就算是知道希望不大,也要去找,他约定好了永远不放手的,他又怎么能让凉夏一个人在冰冷的海水里承受着绝望而无力的孤寂呢。
程三差点摔了手机,夏明爵骂了一声shit,穿着他的潜水服再一次跳进了海里。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大批的救援队伍赶到的时候,费力的在海上打捞了一整夜,依然没有找到沈凉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只是将萧宴忱打捞了上来,他的被海浪卷到岸上,撞到了礁石,受伤很严重,整个人已经昏迷不醒,被送进了医院。
打捞行动还在继续,梁钰带队。
桃花眼里没有了惯常的玩世不恭,眸光深邃的盯着海面。
尽管专家分析,这样的天气条件下,能找到人的希望实在渺茫,他依旧不愿意放弃。
一句“继续!”,让事情继续进行。
直到天放亮的时候,他们才有所收获,不过找到的是别人的尸体。
沈凉夏,依然杳无踪影。
那个时候,萧宴忱正在医院发疯。他不顾受了重伤的腰和腿,推开所有的医生护士,要出去继续找人,最后,被一支镇静剂强迫安静了下来。
主治医生走出来,对等在门外的夏明爵说道:“不能让他乱动,他的腰部受伤太严重,一个不好就有残疾的危险,下半辈子,很有可能会在轮椅上度过。”
“打针,既然他这么爱折腾,那就让他一直不要醒。”
夏明爵几乎立刻就有了决定,一个生死未卜,他们不能让另一个真的残废半生。
如果那样的话,小嫂子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医生欲言又止,最后发现,好像除了这个意外,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样的药用得多了,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大脑。”
“那也比死人强。”
…… ……
没有遇见你,我不会再一次遇到爱情,失去你,我的生命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光彩。
萧宴忱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和阳光中飞舞的微尘。
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出现了偏差。
明明记得应该是马上要和凉夏结婚了,可是,为什么夏明爵告诉他的是凉夏因为外婆忽然病重,所以推迟了婚期,现在,回到老家去了。
他给凉夏打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怪怪的,明明是凉夏的声音,可是,总会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忍不住去怀疑。
电话里凉夏告诉他,让他好好养病,等外婆好了,她就回来和他结婚。
他心里很不舒服,在她的心目中外婆比他重要的事情让他像是刚刚吞进了一瓶醋。
酸的都要腐蚀他的心脏了。
可是他还要忍着,他不能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外婆在凉夏的心目中究竟有多重要。
他只是有一件事情弄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他问夏明爵。
入了秋,天气越来越冷了。
凉夏不在他的身边。
让他的心情很烦躁,烦躁的想要揍人。
梁钰来了,人瘦了,桃花眼里失去了光彩,进了病房,就坐在沙发上一直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的,病房里禁止吸烟,更不会摆放烟灰缸一类的东西。梁钰也不讲究,就任凭烟灰撒在地板上,烟头在他的脚下堆成一堆。
他不说话,他忽然有了说话的兴趣。
“还以为你够潇洒呢?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在意么。不过我还是要说,即使咱们是好兄弟,爱情上的事我还是不会让步的。”
他想了想,补充道:“以后不许你再叫她小妖精。”
那个称呼他一直都很介怀,凉夏是他的,纯真也好,妖媚也好,脆弱也好,坚强也好,什么都是他的,他不容许别人对她有着特殊的称呼。
梁钰张张嘴,欲言又止。
他笑的得意,其实很幼稚,这种执着与主权的事情,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做了。
他终于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的腰。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你是混蛋!”
梁钰抽烟的动作停下来,眼神凶恶的看着他,仿佛他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名,任凭越烧越短的烟头最后烫到自己的手。
过了十月份,天气就逐渐开始变冷的速度又加快了。
他的世界成了黑白色。
阳光透着窗户照进来,他只能看到那里亮亮的一片,看不出斑斓的色彩。
微尘在眼前飞舞。
他的眼神依然呆滞。
轮椅已经坐了好长时间了。
原来,坐轮椅是这么的不舒服,怪不得小丫头那个时候宁可费力的拄着拐杖也不愿意坐轮椅。
他的手上戴着戒指,戒指里面刻着他们两个名字的缩写。
明明是永恒的誓言,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在枯守。
脖子上的玉佩还在,执子之手的几个篆字刻的是那样的漂亮精致。
可是没有了与子偕老的衔接,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本该属于它的全部意义。
他伸出手去,有些犹豫又有些胆怯的摸上了那块玉佩。眼中有泪水滑出。
顾潮汐推门进来,在他身后站定。
几个月不见,那些曾经特属于大男孩的幼稚与娇生惯养都不见了。
原本稚嫩的面颊上多了几分刚毅。
“他们都在骗你,就只为了你能不冲动,你能把伤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