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师尊，封离画好了。”
少年小脸冻得通红，但神色却极其兴奋，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第一时间就去告诉师傅。
“嗯，”眼中透露着沧桑的中年男子，微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微微颔首。
得到师傅的鼓励，少年激动得神采飞扬，开心得拿着自己的画到处炫耀。
“师兄，师兄，看看封离的画画得怎么样?”
看着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的小师弟，铁玄故意做出震惊的样子，夸张地大声道：“哇，师弟，这是你画的吗？画得比师傅画的还像。”
封离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得意无比，得到师傅和师兄的夸讲，他比什么都开心。
“那，师兄，你教我练剑好吗？”少年兴奋之余，有些不好意思地悄悄对着铁玄说道。
闻言铁玄脸色一滞，一边挠挠头一边面露尴尬地说道：“这个，师傅不是让你好好学画吗?等你学得差不多了，师傅自然会教你。”
原本开心的小脸一垮，封离郁闷道：“师尊不教我，他说我只要好好画画就好了，不要好高骛远。”
“师傅说的没错呀，师弟你年龄还小，只要好好画画，总会有一天能够学剑的，到时候师兄陪你一起练剑。”
封离闻言，更委屈了。
埋怨着道：“师尊总说还没画好，还没画好，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明明我画的画比师尊的都像，师尊就是不满意。”
说到最后，眼泪已经是在眼睛里打转了。
“画得像不一定是画得好，只要努力，师傅一定会让你学剑的。”
“可是，可是师兄比我还小的时候就开始练剑了，师兄也从来没有学画……”
委屈的封离可怜兮兮地看着铁玄。
实际上铁玄也大感头疼，他不是不愿意教师弟练剑，只是师傅不许他这样做。他问过师傅，但自己师傅却只是说，剑道不适合封离。
师傅既然这样说，必然有他的道理，铁玄虽然不知，但却不想违逆师傅。
“师兄帮我求求师尊好不好，我也想学师傅的剑道……”
“……”无声的沉默。
抵不过师弟的苦苦哀求，最后铁玄还是去求自己的师傅。
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望向铁玄，在这样的目光下就算是铁玄也感觉浑身不自在，因为他从未见过师傅这样严肃的神色。
“学剑法很容易，学剑诀也很容易，这世上学剑的人不计其数，甚至凡是修为稍稍有成的修士都会几手剑诀，但他们学到的只是剑法而不是剑道。你师弟一直在偷偷学你的剑法，你应该也知道，但装作没有发现，这一点，可随他。”
铁玄这才明白师傅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很早就发现师弟在偷学自己练剑，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为了避免师弟练岔了，怕他学不会还故意在师弟面前使用基础的剑招。
看铁玄的神色，他轻叹一声，虽然不愿他们知晓太多，但还是解释了一句。
“不仅仅是我，封离也早就察觉了，所以才让你来求我，但剑道并不是适合每个人。若只懂剑法而不修剑道，反而会误了自己。”
闻得师傅的这番话，铁玄目露惭愧，差点好心办了坏事，便向师傅谢罪。
“去练自己的剑吧。”打发了铁玄之后，他站在原地远远地看了一眼天边，直到夕阳落下，才转身离去。
封离被师尊派去历练了，但不是正常修仙界的历练，而是让他去到凡间学画。
因为师尊告诉他，他画出了形却没有画出神来，所以画不成画。
直到离开师门，他也没有踏入仙道，因为师尊让他先学画。
……
王川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呢？
他的意识一直存在，画中的世界，他一直在封离的身上，并没有融入其中，而是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
遇到过很多的人，看到过很多的景，也渡过了短暂又漫长的一生。爱过也恨过，几乎真的把自己当做一个凡人，遇到过数不清的机遇，说不尽的危险……
从少年，到青年，从中年到垂垂老矣……
岁月苍白了他的头发，却始终没有等来他的师兄，他的师傅，期待变成绝望，最后也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修士。
所谓的画道，真的只是一个骗局罢。
他没能在武道上有所建树，仅仅只学会了画画。
他的画，循循如生，不是真却可以以假乱真，无论是什么样的名画他都可以模仿得一模一样，最后他自己的画也成了名画。
但，这就是画道吗？
他再也回不到师傅师兄所在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仙山没有道台，恍若一梦。
画尽了世间的真实，他开始画些虚幻的东西。
他画人的喜怒哀乐，他画人的悲欢离合，他画人的生死善恶，他画人的真假虚实。
他画出了自己的师傅，又画出了师兄，画出了自己。
岁月抹平了他的棱角。
一世，两世，三世，生生世世……轮回中的少年，不学剑，不修仙，只画画。
封离站在山巅，画了一幅画。
那是，道。
没有任何修为的苍颜白发的老者，却焕发了前所未有的生机，无尽的天地灵气，天地元气，涌入他的身体。
感应天地，天人合一，入道。
以画入道，观天法。
无数的记忆闪过王川的意识，最后又消失在他的脑海，只留下了那观天法中的一部分，观天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