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漫无边际的鼠潮从两侧山崖的夹缝中涌入,宛如潮汐归流,江河入海般汇聚而来。踩踏树枝与石子的细小声音,啮啮嗦嗦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就像在啃噬人的心脏一般。
逐步蔓延的恐惧跨越巨大的沟壑,穿过巨石岩壁,回荡在山涧之间。
张大彪方正的国字脸此刻却面色如土,吐出嘴里呛进去的枯草,顾不得抹去脸上的血迹,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的他几乎陷入绝境。
“该死,该死,该死!!!”
“……”
疯狂大叫并且逃命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这一点是唯一能够带给张大彪安慰的事情了,虽然是这样,他却不能把这种心情宣之于口。
得益于这群“同病相怜”的同道,他才能活到现在。
毕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告诉我,这些妖兽从哪里来的?”
“……”
沉默以对。
“这好像是啮鼠兽,我在尘雾泽见过,陨天山脉也有这种妖兽,只是它们不应该在这里才对。”一个声音在张大彪身后响起,听得出是和张大彪相同,以冒险为生活的人。长期混迹于陨天山脉边缘地带,所以对哪里有什么妖兽都有一定的了解。
“这一类妖兽是不可能主动到这里来觅食的,虽说它们有杂食的习性,但它们一生中大半都是以草籽之类的东西为食。而且,作为低阶妖兽,很多啮鼠兽一生都生活在地下的洞穴里。不是因为它们无法到地面上生活,而是在其他妖兽的面前,它们只能成为食物。别看它们现在数量庞大,似乎可以席卷整个森林。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的妖兽族群都会注意到它们,到时候它们就是一块巨大的可以移动的肥肉。”
“你的意思是,即使现在的兽潮声势惊人,最后它们都会被一块一块地消灭?”
“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吧?”
“……”
“等,等一下……”
“这个过程,大概要多久?”
“是啊,要多久?”
“对对对,我快跑不动了,还要多久?”
“哈哈,严老四你个废物,这就撑不住了,往些日子你的威风呢?”
“别打岔,陈老西你又能够撑得了多久?跑不掉的话最后都是妖兽肚子里的菜。”
“那可不用你担心了,我再跑上三个时辰都没问题,哈哈……”
“啊,我也还能坚持两个时辰,还好还好。”
“咦,说起来我还不觉得多累呢,哈哈哈哈……”
七嘴八舌的声音在张大彪耳朵边响起,听到这里他不禁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于是,
“以现在我们看到的规模,要等到它们溃散大概需要十几天吧,不过现在它们已经和那群妖禽撞在一起了,估计可以再缩短几倍的时间。”
喏喏地说完这句话,只是那人的声音却显得有几分底气不足。
空气里弥漫起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刚刚说完这句话之后,男子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他猜想如果不是身后有数不清的妖鼠在追的话,也许自己就会被身边这些人给生吞活剥了。
干涩的嘴唇动了动,陈老西带着一丝希望地问道:“这个,是不是兄弟你说错了,比如,不是十几天而是十几个时辰之类的?”
男子苦笑地摇头,
“没有错。”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都不说话了,以他们的这种状态,别说十几天,就是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那么……”
陈老西还想再说,却被严老四打断了,没有再在这个方面抱希望而是从其他方面寻找解决的办法。
“小哥你就说吧,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帮助我们逃过一劫,比如让它们不再追我们的方法什么的。”
“对啊,对啊,想想它们讨厌什么,也许可以利用得到。”
“兄弟你知道的比我们多,就拜托你想想办法,如果成功渡过这一次,我鲍老刀欠你一个人情。”
“是啊,我徐三也欠你一条命。”
“我绉光也是。”
“我历大年也是。”
“我武大通也是。”
……
“我张大彪也是。”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他还是跟着一起说了,还唯恐大家听不到,敞开了嗓门吼道。
闻言男子脸上的苦色更浓,皱着眉头道:“啮鼠兽害怕的东西倒是有的,比如那山崖上的犀目鸟,还有它们的天敌豹猫等等的妖兽。但是你们也看到了,这些该死的鼠兽虽然智力低下在面对犀目鸟群时却懂得避让,不会一味地硬拼。”
“这么说,就没办法了?”陈老西的脸上露出一股绝望的神色。
就在这时,那男子又说话了。
“也不尽然,据此前这些啮鼠的行为看得出它们虽然看似杂乱无章但实际上却有一定的秩序与规律,着说明它们之中一定有着鼠王的存在,如果能够杀掉鼠王,或许就可以化解这一次危机。”
讲真,这真不是一个好方法,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一群灰黑色的鼠兽,谁知道那一只是鼠王?
再说,即使知道那一只是,谁又敢冲进去?鼠王明显已经有了一定的智慧,它总不可能站在原地让人杀,到时候恐怕还未靠近就已经被鼠群淹没了。很明显,这不是这群最多不过妖士境界的修士可以做到的。
已经没有心情斥责这人说的废话了,众人现在更关心的是怎么活下去。
“兄弟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快点说啊,别说些没用的啊!”
“是啊,是啊,都火烧屁股了。”
“大家都想想办法。”
“……”
张大彪也跟着做出一幅冥思苦想的样子。
虽然表面上他和这些“同伴”的处境一般无二,但因为他藏在怀中的妖骨的缘故,他估摸着,兴许自己真的有机会撑到这群鼠兽自行消散的那一刻。
当然,前提是有这些“同伴”给他分担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