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道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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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未铭之忆

世界就像一片幽暗深邃的海,她飘浮在水面上,身子却一点一点沉下去,

挣扎不得,

解脱不得。

结束了吗?

不知是谁发出的疑问,从她的嘴唇里钻出,女孩睁开茫然的双眼看着天空。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天空,非常遥远,非常空旷,还有一点神秘。

在那间屋子里的日子,总是对着漆黑的墙壁,关闭着的门,对着仿佛随时都会冲进来的黑色的血海,她总会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

恐惧着,祈求着……

明明连祈祷的本意都不知道的少女,却仍旧那样幻想着,希望有一天能够─

幻想着的是什么呢?

如同一张白纸,并非夸张的说法,而是她连自己应该幻想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本能地,希望这一切有所改变。

即使这改变,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即使现在她眼里的天空也是一片死寂与黑暗,即使她身处无尽的虚无之海。

纵然这个‘世界’针对她的恶意依然没有改变,但是当看到与以往不一样的‘世界’之时,她的心底依然涌现出一丝由衷的欣喜。

“世界”是在不断改变的,不管身处其中的人们是怀着何样的心情去面对它。就像为了长出美丽的双腿而放弃鱼的尾巴的人鱼一样,不论她多么深爱那个王子,她失去的嗓音都再也没有办法说出爱这个字。从无忧无虑的海底乐园里走上人类的国度,离开深爱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从她将它们舍弃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不能再无忧无虑,不能纯粹的去爱了。

生于浊世,自然而然就得经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会被误解,被憎恶,被践踏,被污染。

虚无之海,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在这里,虚无和黑暗才是永恒的。

将人类引以为豪的感情吞噬,将人类混杂斑驳的思绪撕碎,让生灵的自我意识溃灭,

才是这片永恒之海的宿命。

而这一刻,它迎来了数个元会以来的第一个生灵。

仿佛无数只手拉扯着她的身体,海里的黑暗漫过肌肤的恐惧,从她的指尖向着脸颊漫延。

窒息的恐惧之前的是非常,非常,

漫长的等待。

稚嫩的声音在这孤寂的地方渐渐被黑暗吞没,她吃力地抬起小小的胳膊,纤细手指间,漏出几缕星光。

繁星,悬于天际,莹白色的光芒落下来,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件霓裳,如梦一样飘渺,却又触手可及般真实。

在寂静,空旷的世界里,它们便是唯一的光,只是闪耀的星辉在汇聚于尘世之时也染上了一丝浊气,才在投入人的眼帘之时变得暗淡。也许正是如此,在她纯净的眼里才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悲悯,指向遥远而空旷的地方。

像无限延伸的记忆,最终又搁浅于遥远梦的尽头的时光。

时光的尽头也是海吧……

就像包围着她的海水一样,时光投了进去,璀璨的星光也投了进去,属于她的,小小的幻想,也一同被淹没了进去。

如果不知道结果,只是沿着海的浪潮任由它潮起潮落,而自己就随波逐流,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呢。

海水起落,身子跟着潮水一起漂浮,也许就这样循环往复,像生于浊世一般沉浮。也许偶然一个浪头,将自己淹没在海里,眼睛里看到的便是另一个世界。

可爱的星光,倒映在水里,一定是另一番景色吧,或许有鱼,还有水草,水里也或许有着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在那里,五光十色,绚丽多彩,住着一个奇异的美丽的世界。

……

她没有看见过星辰,因为寂城外的天空是一片黑暗,没有黑夜也没有白天,因为这里从来都没有黎明。

海是黑色的,和天空一样的颜色,习惯了这样的世界的她,也无法去奢望其他的颜色。

邋遢不堪,娇小的女孩飘浮在黑暗而寂寞的海里,静静地飘荡着,像一片落叶,

随波逐流。

没有彼岸,也没有渔船,

她只是这样飘浮着,慢慢等待着沉没。

在深邃而幽远的黑暗里,她睁大了那双纯净仿佛透明的眼眸,遥望着天空之上。

漫天的繁星。

不存在的星辰,落下光芒,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手指轻轻触碰也感觉到一丝难以触摸的温暖。

只是它们,

就像梦境一样,恍然间,手指轻轻触碰下,也化作泡沫,消逝于云端。

慢慢地,慢慢地,

沉下去

捉摸不定的幻影消逝于最后的时光,只是刹那也倒映出璀璨而明亮的光彩,将她纯净的眼眸,映得透亮。

黑暗向她袭来,

地崩天倾般塌陷下来,

漆黑一片的世界。

她挣扎着想要喊出声来,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了一样,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黑暗的海水簇拥着,推攘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只有颤动的睫毛述说着她微不足道的反抗与挣扎。

身体更加沉重了,仿佛她的每一秒的清醒都会给自己的身体添加一份负担,她的每一个挣扎都给自己套上了一道枷锁。

疲惫不堪的感觉压垮了娇小的身躯,她的意识开始涣散,也松开了原本握着的手。

……

记忆像一条长长的河,从已是废墟的过去,到空无一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