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睁开迷茫的双眼,看着面前的景象,如同天地倒转般眨眼间就被带到了这里,一处喧闹的酒楼,王川如今坐在酒楼二楼一处靠窗的位置。
酒楼靠近窗户的位置虽不多,却也有几处,但酒桌与窗子的位置相得益彰的却只有这么一处。与其他地方相比,还有其他的区别之处,酒楼中人极多,大多都坐得满满当当,只有这里,偌大的酒桌只有两人。
来来往往的人有很多,有不胜酒力栽倒在桌子上的人身体触碰酒桌的声音,有几个人一起划着行酒令的声音,有劝酒劝到最后反而自己醉了的声音,有人醉了却在喊着自己没有醉,有人没有醉却在说自己醉了。
高呼声,低语声,相扶持着走出酒楼说着还要再来的人,被老婆抓回去还说着胡话的人,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人,失意之后只能借酒浇愁的人……
人生百态,莫衷一是,却都在这小小的一方酒楼中浮现。
“来,你也喝,别,别,别客气……”说着年俞花甲的老人打着酒嗝把手中的酒递给王川。
不知从何时起,王川的头脑就有了一丝清明,虽然眼神仍然迷茫,却已然比最初之时好了很多。这之间的差别很是细微,就如前者是木头而后者是木偶人一般,木头不会动,但木偶可以,即使并非出于其本意。
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喉咙间的火辣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感觉像是吞下了烙铁一般,只是痛苦来得极快去得也极快,在这火辣的感觉之后,紧随其后的是一种莫名的甘甜,然后又是酸辛的感觉,最后还有一丝苦涩。
只是一杯浊酒而已,却涵盖了酸甜苦辣等所有的味道,能够品尝得到却无法言说出来,能用来描绘的词语也只有各种滋味而已。
仿佛听得更清晰了一点,酒楼上下所有人的嘻笑怒骂,街头巷尾所有的人生百态,人世浮沉。
“这酒有三杯,你只喝了第一杯,原本还有两杯要请你喝,但你这副样子喝了只是浪费我的好酒而已,就暂且留待以后吧。”
喝得满脸通红,眼神恍惚的老者,摇了摇手里的酒壶,发现酒已经不多了,便叫到,“小二,拿酒来,没酒了。”
似等得不耐烦,摇摇晃晃地要站起身来,却又突地跌倒在座位上,醉意未消,连行走都成问题,却还忘不了酒。
“来了,来了,您坐好了,这就给您送来。”小二一边灵巧地躲过周围醉鬼四仰八叉的身体,一边从柜台下面摸出一坛子酒来,不一会就送到了王川二人面前。
而此时老者却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小二拍拍他的肩膀却不见醒来,只得在他耳边叫道:“客官,就来了。”
只是老者醉得厉害,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在睡着的同时嘴里还在嘀咕着,酒,快来之类的话。
小二无奈,只得将酒坛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对老者说道:“老酒鬼,酒可给你送过来了,给你放在这儿,但你睡着了酒钱还没付,我就帮你拿些出来,付了酒钱之后,你想怎么睡都随你。”
虽然是对着老酒鬼如此说的,却是面向着其他人,似乎是有意说给其他人听,说着一只手伸进老酒鬼衣服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只钱袋,掂量了一下,又有些不确定随即打开来仔细瞅了瞅,这次放心地收起揣进自己的腰包。
“店小二,你又多拿了人酒钱罢。”
传来这样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话,正是楼上喝酒的人,然后接着就传来一阵应和的声音。
“可别胡说,你们喝醉了,才不与你等计较,咱什么时候多拿客人钱了,这十里八街的就属我们醉月楼最是实在,你看哪家酒楼酒钱这么低的?”
闻言周围的人尽皆嘘声一片,众人都是知道这醉月楼虽然酒钱最是便宜,但也老是缺斤少两,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而已。
“那老酒鬼也在你们家吃了不少酒了,身上大半家当也都给了你们,也算是个老主顾了,你倒好,次次都多收人酒钱,你可别狡辩,我们又不是新客。”
这次小二就无话可说了,只得呐呐地狡辩着说道:“虽这酒钱是收得多了些,但这酒可也是好酒,又不是你们这些破落户喝的那些。”
一个看得出是脚夫下力气模样的汉子嗤笑了一声,说道:“就你拿的那个,还叫好酒,隔着老远闻着酒味就知道不过只是兑了水的东西,也只能骗骗老酒鬼这样的人罢了。”
“哼,和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好说的,就算好酒摆在你们面前也尝不出味道的人。”有些恼了的小二不再与他们争辩,转过身走了,他知道只要自己不理他们,不一会儿他们自觉无趣也就不会再说了。
那汉子还欲再说,旁边一人拉住他道:“罢了罢了,就算你说赢了那小二又怎么样,那老酒鬼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祖上留下来的东西都被他给败得干净,也不思勤勉,只是贪杯好酒,浑浑噩噩度日子罢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看不过眼的,那老酒鬼每次喝酒也不管喝了多少,最后把身上的钱都给酒家,旁人怎么也不管,这事是人家自愿,我们何必白费那功夫。”
“自甘堕落,任旁人如何帮他,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家里的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反正他这么大岁数也没娶亲,没有子嗣,还有些田地,由得他败好了。”
……
四面八方传来这样的声音,而身为言语中心的老者却没有任何反应,仍然这样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