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漫无目的的游荡一般，王川如此行走于死寂的古城中，看不到光芒的出处，只能追随内心的感觉而蠕动。
如果这里不是遥远到不知何处的地底，也该能看到日月更迭才对。如果可以看到月光，那么这样浓重的黑暗也该可以驱散些许，只是想像终究比不上现实残酷。
黑暗，是永恒的主题。
只是却在不知何时出现了变化，本来寂静的古城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连那厚重到了极致的黑暗都被这本不该出现的荒诞的斑驳所打破。
前方出现了光，王川所追寻的光芒的中心，突然爆发了强大的波动。像是小的恒星爆炸一样，一瞬间将所有光和热散发出去，刺得人的双眼发疼。
周围变明亮了起来，却又和真正意义上的明亮不同，光与暗本来应该是两个完全相反，完全对立的存在，二者可以转化，可以随着昼夜更迭，却从未曾真正共存过。这不同于在阳光下，躲在某个物体背后的阴影，而是如同存在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光芒下的黑暗。
朦胧，如果非要用眼睛看到的来形容的话，只能如此形容，如果非要用言语来描述的话，大概就像在梦中一样吧，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在光与暗交织的的灰暗的古城里，有着不同于寻常的光景，恍若灯火阑珊渲染的画卷。
“哎，小伙子，要画画吗？”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衣衫上洗得发白，头上带着一个发髻将头发梳成道士模样，而花白的头发下面的是一张被风霜留下深深痕迹的脸，神色带着几分深邃，却十分平和。
被他拉住，王川木然地停下，眼睛里面没有焦距，仿佛眼前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你不说，老头子可就当你同意了哦。”这样说着，他却微微摇了摇头，似无奈似叹息。
见王川不说话，他也不着恼，反而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将他拉到一旁自己的画摊上帮他作画。
画摊上只有几卷白纸模样的东西，或许是布或许是皮革，虽看不出具体的材料，但其用处想来是固定的，即作画的纸张。老者搬来一只小凳让王川坐下，而他自己也在一旁拿起画纸，一边端详着王川，一边低头沉思不语。
或是偶尔来了灵感，老者就像个老小孩一样高兴不已，或是偶尔遇到了难题，他就抓头挠腮地困顿不堪。他的样子与凡世间的落第的只能靠卖字画的年老穷秀才一样，却又比他们少了几分傲气，多了几分身处尘世的感觉。
像是历经沧桑后游戏凡尘，但又不是游戏二字可言喻的。游戏红尘者，身于红尘之中，心却不在红尘中，而他则不同。因为他并非是为了体验凡尘俗世才作画，而仅仅是因为喜欢作画才作画。
画外的王川，身上衣衫破烂不堪，比起衣衫说是破布更加贴切，衣不蔽体，上身几乎已经是完全赤裸了，下身虽要好一点，但也未有太大差距。而他的眼神则带着些空洞与迷惘，如同一个失去记忆或者受到巨大打击而被困在自己内心世界的人。
然而即使如此，老者对他的模样却全不在意，甚至他的画虽然每一笔每一划都是照着他来画，却未曾真正将此刻的他画下来。
画中的王川，穿着一身儒袍，无论衣服还是脸上都极为干净，其面容也不是呆滞的模样反而生动得多。
“最后还差眼睛没有画了，这是最难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了，千万别被那个老东西打搅了……”老者念念叨叨，同时眼睛四下巡视，似乎就连石头缝都要钻进去查看的样子。
王川还是那副模样，他的意识还是没有苏醒，本来他应该继续追寻着那道光芒去寻找，但自从古城中的异变后，那直入他内心深处的光芒就消失了，如此一来也就让他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且不管王川，此时老者却是遇到了麻烦，因为刚才他突然发现画里王川的最后一只眼睛很难画，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也许只是一分神的瞬间，却突然发现放在一旁的画突然不见了。
遇到这种情况急得他发须怒张，瞪大了眼珠来来回回地在画摊周围寻找，但却一无所获。
愤怒的老者一改原本平静的模样，脸上从缓缓抽动，到皱纹堆积起来，最后面容完全扭曲。此刻他心中的怒火已然到达极致，作为一个作画者，失去了自己的画本来就是让人极其愤怒的事，更别说还是即将完成的佳作。如果是已经完成的画被偷走了他还可以原谅，但是只差一步就完成了的话被偷走，害得他的一番心血白费，这种难受之感几乎让他发狂。
但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人本来就不多，会这样做的就更少了，如此一想他已经猜到是哪个混蛋做的了，气愤的老者撒腿就往他记忆中的那个地方跑去，只是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王川被老者完全遗忘在了这里，他只是茫然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突然，一股浓烈的味道涌入鼻腔，然后就是一只手抓住王川的胳膊，紧接着王川和那只手的主人就消失在了这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