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痛苦,便不会理解其中滋味,更不会明白在熬过痛苦之中,那种成功和回顾煎熬的欢乐。
聂尘不是懦弱之人,虽然炼眼的痛苦,让他一度产生了退缩之心,但他还是在咬牙坚持着。
他深知耐得住寂寞和痛苦之人,才能有所成就,才有可能达到自己想要的境界。
师尊的“忍”,在激励着他的意志!
当初妖气融合生成魔气的时候,聂尘如果不是在那血石强行与自己的肉身和灵海融合的情况下,只要能吐得出,估计早已经将那血石吐出。
在那一次,他自认是败在了那种剧烈的痛苦之下,虽然最后,他还是熬了过来。但他却不是他主动而是被动去承受煎熬,迎接挑战的。
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了。他有必须活着的理由,有要必须去报的仇,去见的人……
还有,他想要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拿出那得自肥胖管事的那封信,去了解和追寻自己的身世!
他一直没有拿出这封信,便是在他自己心中留下了一个谜,留给了自己去追寻谜底的动力,使得自己的内心,不会因为疲倦而退却,始终保持亢奋的状态,燃烧着希望的火焰。
他的眼部四周,密密麻麻的黑线交织重叠,几乎已经连成了一片黑色。
他的眼缝之中,鲜血不断溢出,从他刚毅冰冷的脸庞之上缓缓滑落。那鲜血流过的泽迹,叠了一层又一层,看起来,便如同岁月累积起来的血色泪痕。
大风吹过,掀起他黑色的衣袍,吹动他黑色的长发,却吹不动他的身……
聂尘盘膝坐在那里,身躯早已经不再颤抖,痛苦的熬炼,便一如跑步一般,当熬过了那个极限,熬过耐力的临界点,却是突然会感觉到一种轻松。
之前是无法煎熬,可是聂尘咬牙坚持中,却似一脚踩过了那个临界点一般,顿时感觉轻松许多。
之前,那种极致的的苦痛让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但此刻他却扛着这样的苦痛,在镇定和沉默之中继续修炼。
黄昏,西边的太阳在地平线射来最后一丝光线,聂尘盘膝高处,本能目睹这般美景,但他的双眼,是闭着的。
很快,黄昏过尽,便是夜色降临,山峰吹得更加有力,却依旧没能撼动聂尘那坚定的身躯。
可见,他眼部四周的黑色,已经扩张之下,占据了他上半张脸庞。如此,除了下半张脸的本色,他的一身黑色的样子,看起来如同来自地狱的鬼影。
终于,聂尘在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在第一颗星星出现之前,睁开了眼睛。
在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若从远处看去,却是能够看见一道白光如同流星,在黑夜之中一闪而过。
他的眼眸之中,瞳孔已经大为缩小,不到原来的五分之三,看起来,成为了一颗很小的核仁。
除了最中间那颗很小的核仁之外,他的眼眸,已经全部转化成为了乳白之色。
“这就是,开拓了六十二条筋脉之后,所看见的世界?”聂尘神情一震,却是突然明白了“初窥本真”这四个字的意思。
只见眼前的天地,彻底化为了黑色二色,而不是如之前那般是一片混沌而又刺眼的灰。
黑色的底,白色的线条,已经完全彼此分割了开来,彼此独立。
“原来,只有将这九十条较为粗大的经脉全部开拓,才能够看清这些线条之上,能量的流动。”聂尘明白了他目前开眼的状态,只能看清这世界黑白二色的分别,却不能看清楚那些白色线条之上,能量的流动变化。
总体看起来,他目前开拓六十二条经脉所带来的效果,似与完全开眼差不了多少,但聂尘明白,这两者见极为巨大的差距。
如果看不见这些线条之上,能量的流动变化,便无法看清这片天地之中,能量变化的规律,从而在面对想要探索的秘密时,是无法根据这些规律去行动的。
例如,他要像那血石残魂一样,去改动这乱阵山的残阵,便必须要看清阵法内,白色线条上能量的流动规律,方才能根据阵坛之内的符文变化,去总结出这阵法运转的方式。
如此,才能明白这阵法运转的原理,从而将之操控,或进行改动。
“但是,这样已经够了。”聂尘缓缓开口,他早有办法,去摸清那些能量流动的方式。
这个方式,便是以目前他开眼的状态,去与自己对于灵气的微弱感知相结合,如此,便在心中绘出一张能量流动的黑色之图。
他感知到的能量变化,必定是能量在这些白色线条上流动索产生,如此,虽看不见完整的本真之图,那本真之图,却会出现在他的知觉中、他的心中。
这样的推测,完全符合逻辑,如果成功,其达到的效果,确实应该是一模一样的!
……
“哼,那老家伙,看来快要脱困了呢!”聂尘站了起来,目力远远扫向山脉之下,那处残阵所在。
在他的眼中,那座阵法的线条,已经混乱不堪,甚至被中间那道光影扫荡出了大片的空白。那些本来融于白线的无数飞剑,此刻却是几乎尽数废铁,融于了黑暗的底色,失去了能量。
“原来,修士的身体,便是一个能量的集合体。”聂尘看着自己的双手,也只见两只手的光影,遂道:“若我彻底开眼,就应该能够看清人体内,经脉的分布和灵力的流动了吧?”
“差不多了,清云,我来了!”聂尘冷笑着,一步跃出他盘踞的山顶,从他所在的山崖之上跳落,坠进了山崖之下、这山脉的黑夜之中。
……
那处残阵之中,铮铮剑鸣之音,却是比起之前微弱了不少,偶尔传出的咒骂之声,却是渐渐盖过了那铮铮的剑鸣。
“没想到,老夫今日,会狼狈至如此程度!”清云的身上,插着无数断裂或完整的飞剑,从后面看去,活像一个背着一身尖刺的大刺猬。
其面色苍白,嘴唇干枯,嘴角鲜血的泽迹层层覆盖,已经变成了暗黑色。其两条大腿上,也插着一些飞剑。但除此之外,他的全身,还有无数被剑切割而出的伤口,在淤积凝结的黑血里面,在渗出鲜红之血。
“给我停下来!”终于,清云硬着头皮、趔趄地跋涉到了那阵坛之上,随着他一掌按下去,他脚下阵坛,突然停止了转动。
穆然的波动,再一次席卷剑阵各处!
在这一瞬间,天空中那些剩下的百数之多的飞剑,终于不再旋转,不再向着清云铮铮而来,而是纷纷向地面散落而地,发出一片哐当之声。
他千辛万苦,关闭了这座阵法,顿时才松了心弦,一下子趴在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显得十分疲倦。
这片世界,瞬间化去,露出了乱阵山的黑夜、云雾和群山之影……
却是本来就向清云当空落下的两柄飞剑,在自由落体的趋势下,在他松了口气时,扑哧两声,再次插进了他的背部。
“嚯!”清云吐出鲜血,顿时怒骂起来,“我干……尼玛啊!”
他这咒骂之声,如果被他一向爱护、对他无比敬重的那些弟子听到,怕是他德高望重的形象,便要毁于一旦了。
“哈哈哈,清云,怎么样,我为你备下的,这第二份大礼?”却是天空之上,呼啸之声破空而来,只见聂尘驾驭着玉莲台,从夜空落下,一脸桀骜、冰冷之意。
“孽畜,你还敢回来?”清云一震,顿时立了起来,其身上那些飞剑,霎那间四散弹出,在四周掉落了一地。
“省得我到处去找了!”清云声音冰冷至极,目光中透着滔天的恨意,可这恨意之中,却有种无赖和憋屈。
清云抬头,恶狠狠得看着聂尘,道:”我想,你还要送我一件大礼,便是你这孽畜的命!”
“不,我特地回来,是要来拿回我送出两件大礼之后,你应该给我的报酬。”聂尘冷声开口,表情冷漠,“这报酬,是你的命!”
“不自量力!”清云一声冷哼,突然拔地而起,向着玉莲台上的聂尘冲去。
“呵!”聂尘一笑,竟也直接从那玉莲台上跳下,一脚便向着逆空而上的清云踹了下去。
清云心中一惊,没想到对方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化作了一道黑影,猛然向着自己砸落下来。他手中绿光一闪,却是一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
“砰!”两道身影,在天空中撞击在一起,却是逆空而上的那道身影。猛然坠落下来,轰地一身,撞进了地面的残剑堆中。
聂尘双脚落地,直直地杵在地面,顿时,他脚下那些断剑,却是刹那间被他踩得粉丝,化作千千碎片四散开来。
“好强……好强的肉身!”清云推开覆盖在身上的残剑铁屑,挤了出来,却是半跪在地,口中不断流下红色的血。
此刻,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力竭,以及对比来说,聂尘之强!
“你身为灵海之修,确实强大,我自认,无法在这剑阵下身还。”聂尘还是承认清云身为长老的强大实力的,“但现在的你,却是强弩之末了。”
“怎么……可能?”清云的身躯,颤抖不休,全身那些本来结痂的口子,却是再一次流出了红艳之血。
他看着自己手中,那柄断去半截锋刃的匕首,心中说不出地震撼!
本来,他在追击聂尘之时,就已经花去半数灵力,而这剑阵的爆发,却是直接将他的灵力、差不多活活耗尽。甚至,直接摧毁了他精心祭炼多年的本命飞剑。
他的本命飞剑,是他的绝对战力,可是,此刻已经化为废铁!
此刻,他虽为灵海之修,但因为灵气的干枯,本命法宝的毁灭,以及一身惨不忍睹的伤势,其实际的实力,已经折扣了不知多少倍!
“啊!”清云怒吼起来,其吼声,最后化成了尖利的嘶叫。
他怒了,一是因为这聂尘,太过腹黑,太过阴损气人;再则,是因为他身为长老、身为灵海之修,而此刻,他的内心,却会因为一个海底之修产生恐惧!
他不敢相信,不敢面对眼前的逆转,这与之前自己自信追杀而来的情况,已成截然相反的事实;他清云,此刻竟然跪在了那孽畜的面前……
“没事,我很快就会送你下去,去和你那两名爱徒见面。”聂尘右手之上,一声嘶鸣,黑色剑芒激射三尺,他向着跪在那里的清云走去。
看着聂尘走来,清云终于承认了自己内心的恐惧,他的身与心,终于因为惧怕死亡,而颤抖起来!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确无法杀死这聂尘了,甚至,会被对方不废多大力气,便断送性命;聂尘方才那一脚,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也看那清了聂尘,远比自己料想中的强大……
“啊!”清云一声咆哮,瞬间掀起地面无数残剑碎影,向着聂尘激射而去,他忍住羞耻和愤怒,转身直往山下奔去。
聂尘冷笑着,根本没有在意那些飞来的断剑,而是从中间直接穿过,速度丝毫不减,向着清云逃走的方向,不慌不忙地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