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闪着寒光的犄角斜刺向天空,如同白垩纪晚期棱角犀利的棕榈树林。犄角与犄角交错向外,呈圆环状散开。
这是三角龙[2]之阵。
三角龙集群生活。当三角龙群体中的幼龙遭遇危险时,三角龙们会立即集结,背靠背,聚拢成圆环,将年幼的三角龙护卫在群体中央。成年的三角龙将锋利的犄角一致朝向外面,筑成极具威慑力的防御阵。
在三角龙的防御阵前,任何强敌都会知难而退。在温斯彻三角龙家族的首领长角看来,这是一次毫无悬念的战斗。尽管霸王龙[3]虎视眈眈地徘徊在三角龙之阵的前方,发出雷霆般的吼声,长角并不在意。
长角只是号召所有的成年三角龙,让它们扭动全副武装的头颅,让犄角与犄角相互碰撞的震颤声去冲击霸王龙的耳膜。面对三角龙之阵,陆地上再强大的猎手,也只能望而却步。
三角龙的犄角长达一米,可以轻而易举地刺穿霸王龙的躯体。
长角转动脑袋,向一侧的五只刚刚步入成年的年轻三角龙晃动一下犄角,以示鼓励。五只年轻的三角龙都是长角的儿女,它们第一次加入到三角龙阵的外围,用自己刚刚长大的犄角迎向天敌。这是它们成年的标志,也是它们生命中的首次挑战。
五只年轻的三角龙中,有三只是雄性的,两只是雌性的。对于三只年轻的雄性三角龙而言,它们现在的一举一动尤为关键。
温斯彻三角龙家族的首领长角感觉自己老了,而它的儿子们已经长大。
从三角龙的雨季领地温斯彻高原到旱季领地吉尔巴哈谷地,大约需要九天的迁徙时间。三只年轻的雄三角龙在这九天中的一切表现,会影响长角对自己继任者的最终选择,这是三角龙家族世代沿袭的规矩。从某种程度上看,今年的旱季迁徙路途是雄三角龙们争取首领地位的路途。
今天,是温斯彻三角龙家族踏上旱季迁徙路途的第一天。
相比之下,年轻的三角龙灰盾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也许是因为灰盾的实际年龄比它的同伴们更小一些——灰盾出壳的时间比它的哥哥姐姐们晚了整整半年;也许是因为灰盾对干燥的气候更加敏感——肆虐的干旱尽一切可能剥夺着丛林中的水汽,使灰盾的鼻腔干燥、头晕目眩;也许是因为灰盾比其他三角龙对肉食动物口腔中的腥臭味具有更本能的厌恶——伴随霸王龙吼声而至的腐臭气味使灰盾翻肠倒肚、腿脚发软。总之,灰盾表现得比它的两个哥哥更为倦怠,显得更为软弱,因此它的头颅晃动的频率比它的两个哥哥略低一些。
这都被狡黠的霸王龙看在眼里。
尽管三角龙的防御阵看似固若金汤,但组成外侧防护圈的三角龙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素质具有很大差异,其中很可能存在薄弱环节。老练的霸王龙将最薄弱的环节锁定在了灰盾,凭着这只年轻的三角龙晃动犄角时展示出的姿态,它可以准确地判定:这只三角龙最为虚弱。
但霸王龙并不急于发起进攻,它要再等一会儿,等到三角龙群被炙热的阳光烤得更为疲倦时,才发起攻击。
三角龙锋利的犄角是致命的武器,霸王龙不想冒任何风险。这是一只已经做了母亲的雌性霸王龙,它的巢中有三只嗷嗷待哺的霸王龙幼崽,做母亲的霸王龙比任何时候都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三角龙阵中的所有成员都是难以招惹的“硬骨头”,找不到任何足够安全的突破口,谨慎的雌霸王龙会理所应当地选择撤退。
现在,霸王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伏下身来,做好打持久战的打算,显然是因为有机可乘。